与此同时,坑洞内部。
废墟的凹陷没有彻底堵塞住坑洞的全部,反而因为这次爆炸,无意间发现了两处坑洞之间连着一条残破不全的隧道。
这条隧道还有断裂的轨道,似乎是在很久以前用过。
“咳咳……伤口……好痛……”博士卧在地上,用麻木颤抖的手掌,按压住流淌鲜血的伤口。
“博士,咳咳,能听见吗?咳咳……”文弱的女性声音回荡在狭小的空间内。
“还能!好疼。”
“出血了啊,有没有灯光!”
一束光芒照在博士破烂不堪的衣服,以及衣物下夹杂碎石的血淋淋伤口。
医疗干员拿起医疗箱里的医疗用品,在博士身上进行了一场简单的包扎。
“血止住了……但是博士,还请您不要进行大型的运动,毕竟您现在失血有点多,还希望你能保持清醒状态。”
“啊哈……我尽力。呜哇……”
博士刚口头答应完后就打了一个哈欠,还准备闭上厚重的眼皮。
“不准睡觉!”
一记响亮的巴掌声应声传来,之后博士的脸上便多了一个红通的手印。
“很疼的说……”
“抱歉……但是真的不能睡!”医疗干员的脸瞬间涨成一颗红润的苹果。
“好吧……哦对了,那里有条隧道……你们去看是不是出口吧……”博士指指漆黑之中忽暗忽明的地方。
“那博士你怎么办?”
“这不还有监督我不让我睡着的嘛……我的事情你们放心就好了。注意点安全。”
博士挤出一丝微笑来缓解二人紧张的精神。
“那博士,一会见。”
他踏入了黑暗里,直到碎屑杂乱的脚步化为乌有的时候,博士才替他们松口气。
“我真的有那么重要嘛?”
博士满脸疑惑,自从她失忆以来,罗德岛的许多干员都一直把她当做“心脏”一样对待。当然,不止这一点让她感到疑惑,只不过当前是这点毕竟适合问罢了。
“是的,毕竟博士你……”医疗干员欲言又止,把头侧到了一旁,用余光观察博士。
“不方便说嘛……”
“也……没有不方便,只是我嘴笨,不太能说明白……这点阿米娅就很让人羡慕。”
“阿米娅啊~那确实让人羡慕,毕竟岛上那么多干员都信任她啊,也是个出色的领袖。”
说着,博士的眼睛里露出了憧憬的神情。
“其实博士你也挺……”
“博士!对面……对面的领袖,她,她就在洞的隔壁!”
出去探索的干员急促的脚步声和慌张的说话声打断了博士和医疗干员的谈话。
“啊?那她现在……”
“动不了,但是她的周围非常冷。”
“头上的洞被凿开大概需要多久?”
“这厚度,差不多……半天。”
“要不扶我过去吧,既然她也是为了感染者,说不定能解开彼此的误会。”
“这……好吧……”
干员们先是发自内心的抵触了一下,之后长叹一口气,扶着博士向霜星的地方一步一步的挪过去。
寒冷的感觉随着距离拉紧变得愈来愈重,就像在冰窟窿里前进一样。
“你们又来了。”霜星冷冷的朝他们撇下一句话。
“博,博士,要不,你们先进去吧……我,我去看看之前的地方,增援来了,我,我好通知你们一下……”
“好的,感谢你啦~留下我和她就行了,我这还有通讯器,有不好的事情在告诉你们。”
博士说出了令人不安的话,但那些干员依旧选择信服她,默默的退出了这个寒冰洞。
也有可能是太冷了不愿意呆在这里吧?
她在心里自问道。
“不怕冷么?”
“有点觉得冷,但是没关系的。”
“那么,你来是什么意思?”
“我啊……来陪你聊聊天。看你现在身体挺难受的吧?我也一样啦~”
博士展现出开朗的笑容,自信的揭开刚缠上的纱布。
然后她后悔了。
寒冷的气息如同渴血的蚊虫闻到血液一样兴奋,还未等笑容占据整个脸,扎心一样的疼痛就让她捂着伤口蜷缩在地上。
“哼……”
“笑什么啊……真的很痛……”
“谁让你逞能的,快包上吧。毕竟这次你的伤算是我造成的。”
“?什么意思?”
博士停下了缠绕伤口的纱布,转而看向漆黑中那沧桑却又稚嫩的脸蛋。
好漂亮……好美啊……
博士继续凝望,心里满是称赞。
“顾名思义,我不想让你死的那么悲惨。”
“啊,好吧……想找你说点事情的。啧,真疼。”
霜星没有回应这句话,抬起头用忧愁的目光注视头上那片恰到妙处的堵塞物。
“喂……注意听人说话啊。”
“能帮个忙吗?”
“唉……说吧。”
“上衣口袋有一些糖,能帮我拿一颗吗?如果你想,你也可以拿一颗出来,也可以多拿几颗分给你的干员们。但是这些糖会很辣。”
霜星把目光挪到了博士的眼瞳上,这是她们二人第一次四目相对。在这一刻,博士本想拒绝的话语在霜星可怜般的眼神中被吞咽了下去。
博士伸出手到霜星描述的地方谨慎的摸索了一会,然后掏出了四颗赤红的糖果。
“看来你想尝试一下。不过先说好,这个糖真的很辣。”
“没事,辣正好能驱寒。”
“你在颤抖……”
“别管了,张嘴。”
赤红色的糖果顺着粉红的嘴唇滑入了霜星的咽喉,一股火辣的感觉激发起身体内细胞的潜能,令她重新恢复了行动能力。
“你不吃?”
“唔……我吃。”
博士在看见霜星能行动了之后,想也没想就把整颗糖吞进肚子里。
同样的火辣也激发了她体内的潜力,但奈何糖果的辣味并不适合博士的味蕾。
“辣死人了啊喂!”博士的脸变得非常的红润,眼角流出了几滴辛辣的泪水。
“噗……都说了很辣。”
“你还笑……我去给我干员送过去,先说好,不准偷袭我啊。”
“嗯。”
博士一手捂嘴一手握糖的摇晃着走出霜星的视野,准备去给干员发驱寒的糖果。
说白了,博士就是想趁机捉弄一下她的干员罢了。
“我回来啦~这里还有二颗糖,你们分一下吧。”
整个空间内除了她的呼应,就是寂静的让人感到害怕。
“喂,说句话啊?”
博士一脸不屑,在心里默默地立下flag,势必要那些干员尝尝这颗糖。
然而博士几乎走遍了整个洞穴,也没有一句话来回应孤零的她。
“喂……玩笑玩够了吧……诶?这是什么?”
她的脚触碰到一具柔软的身体,心里的疑惑促使她打开了腰间的手电筒。
“啊!”
伴随着灯光的出台,两具尸体躺在相邻不远的地方,仔细观察的话,不难看出是两位上一秒还与博士谈话的干员。
“你们……”
博士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除了疼痛和眼角落下的泪水以外,她找不到任何可以证明这是梦境的方法。
“严重内出血以及源石病突发。很可惜。”霜星站在一旁微微弯腰,为逝者表示惋惜。
“为什么……受伤了告诉我啊……我可是罗德岛的博士啊!为什么可以无偿的接受我的玩闹,却不在死之前告诉我……”
“他们也许不希望你因此掉下眼泪吧。”
“早点说……是不是也不用为我浪费那瓶急用药剂,是不是还能让你们多撑住……哪怕我得源石病了,你们活着也好啊!”
霜星跪坐在博士的旁边,用寒冷的手掌一遍又一遍的抚摸她冰凉的脊背。即使霜星并不知道这样有什么作用,但她能做的只有这样。
“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们……”
“……也许这片大地就是这样的。感染者终将会以这样的结局落下帷幕,所以我才会投入整合运动,为感染者夺得一席之地。”
“可你那样,不也是以暴制暴吗?”
“是啊,但又有什么办法?世间的不公平就是这样。”
博士止住了悲伤的眼泪,一把抓住了霜星的手臂,用泪汪汪的眼睛盯着她流露诧异的眼睛。
“那为什么不能让感染者做出一些事情,让那些非感染者们发自内心的承认我们?”
“太天真了,这种情况持续了太久太久,就像刻入骨子里一样。”
“这个世界里没有0%和100%,所以只要我们去做,哪怕只是一点一滴的小事,也足以让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换来平等的目光。”
“说的轻巧,可死亡带来的恐惧,谁还会走近感染者。”霜星微微叹息,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难道你和你的小队的人就希望别人死吗?难道所有的人都会是那些冷血的人吗?没有人会放任一条生命在眼前流逝,你也说过是刻入骨子,那么也一定有方法能挑出骨子里的东西。”
博士的眼中充满了坚定,身上还不断散发出名为自信的耀眼光芒。
“……也许你说的对,但你我仍未敌人。”
“你不会要杀我吧……”博士的坚定与自信化为乌有。
“若我的兄弟姊妹们先打开了这里,我就会杀了你;若你的干员先打开了这里,我则会放了你们。”
“放心霜星小姐,我会让你理解罗德岛的。哪怕会很久。”
“哈哈……”霜星苦笑着,没有在跟着这个话题多说什么。
如果我们不是敌对阵营,我们是不是还能成为朋友?是不是我们还能一起在日落下喝着烈酒,一起围着篝火哼唱歌谣?
这片大地……它将许多美好的事情分割开来,就像灾厄的线一样。
也许你说的都对,但是我已经无法回头,因为我要对我的父亲负责,为我的兄弟姊妹,为了塔露拉。
为了,感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