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莲最后选择成全玛丽的愿望,每每看见玛丽幸福的笑容,她也只能露出无奈微笑。这一切看似很幸福,但只有杜赫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的前奏罢了。
他尝试过干涉幻境,所有可能改变故事走向的行动他都试了一遍,诸如去找瓦伦丁想说服他离开,试图寻回贝瑟,鼓动村民将外来者瓦伦丁赶走,包括想继续上次没有和玛丽说完的话。
然而每次他采取行动时,时间就会莫名其妙加速。置身于加速时间中的眩晕感,让他相当难受。在这里他没法使用魔法,只能勉强依靠精神力撑住。
瓦伦丁的祖父和孙子那活泼过头的性格完全不一样,他沉默寡言,性格温婉,他感谢玛丽救了他,但面对玛丽的暗示却迟迟没有回应。他不曾向玛丽口头表达过任何爱意,但眼底却时不时流露出来温柔与爱恋。
终于贝瑟回到了村庄,得知瓦伦丁和玛丽的事情后,意料之中她十分生气。她们压根没注意到杜赫和莉莲还在屋子里,直接展开了激烈的争执。
莉莲想要上去劝架,却被杜赫阻止了。这种有关于三观的分歧,不让她们把话好好说清楚,是没办法解决问题的。杜赫是这么告诉莉莲的,但实际上他也想借她们的争执,弄清楚玛丽的心结究竟何在。
“这和你是不是爱上人类没关系,因为他是男人,而且是一个你不清楚底细的男人,和他在一起肯定会伤了你的心。”
玛丽从前对贝瑟的话言听计从,只有这一次没有让步,而是选择直接面对贝瑟的质疑:“贝瑟,你也差不多该放下对男人的偏见吧?你不了解瓦伦丁,怎么能说出‘肯定’这种话呢?”
“是,这么多天的相处,也许你对他是比我了解得多,但为了你,我可是特意去调查了一番我最讨厌的男人。”
贝瑟冷笑一声,手里显露出一团白光,一幕幕图像出现在白光之中,全都是有关于瓦伦丁的资料。
这次轮到玛丽震惊了。
“地理学家,帝国分封的男爵,出身于显赫世家,你以为他只是一个被你救下的冒险家?他的社会地位远比你想象得复杂多了。”
“那……又能说明什么?”
“你问我怎么能这样说,就凭一点,我见过的男人比你多。不提别人,说说就算是久居森林不出的你也认识的人——斯里蜜王国的库恩王,因为重男轻女,杀死了自己诞下的双生子的姐姐;奥斯埃森王国的现任统治者,推翻上一任女王,开启铁血教会政治,肆意奴役王国内的女性。”
“还有,你知道帝国的血染政变是因为什么吗?是帝国的皇太子,为了排除异己,利用了自己最亲密的女性,最后亲手杀死了她。”
贝瑟目不转睛地盯着玛丽,仿佛要窥探她内心的动摇。
“我……都不知道这些,是因为这样你才讨厌……”
玛丽无力地跪在地上,最后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从贝瑟口里说出的话字字诛心。
但她还想挣扎一下,“可是……你说的这些人,离我们很远吧?身居高位,一定是有难言的苦衷吧?”
“有苦衷就能够残害女性吗?国家的统治者都如此,民众又能好到哪里去?”
贝瑟的话有理有据,一时半会就连杜赫也没办法反驳。如此说来,贝瑟讨厌男人的理由并不突兀。她这种级别力量的魔法师,无论到哪个国家都会是座上宾,所以更能见识到统治者的真相。
贝瑟提到那些人的语气不是愤怒,也不是失望。莉莲和玛丽都没有察觉,但十分清楚自己身处幻境中的杜赫,明白这是何种感情。
——正是由于被利奥折磨过,所以杜赫知道,这是利奥最喜欢的“恐惧”。
那些人甚至让有能力阻止大灾厄的魔女感到害怕,想到这里,杜赫忍不住背脊发凉。无论贝瑟说的是谁,杜赫只希望自己和米莉特不要遇见他们。
不知沉默了多久,二人相顾无言。
“我……一直以为贝瑟你是只顾自己的人,你不和人交流,拒人于千里之外,就连莉莲也是好不容易才和你亲近起来的。”
玛丽态度软化了,她对贝瑟的语气变得稍稍有些不同,她软弱无力,微微带有哭腔:“我对人类的喜欢,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你说的那些事情,我都不知道。但是你是对的,没有见识过丑恶和私心,又何谈喜欢?”
二人的争执就这样落幕,玛丽最后将瓦伦丁安全送出了森林,还在森林布下了结界,让他无法再回头找寻。
玛丽变得郁郁寡欢,杜赫再也没有在村庄看见过她。杜赫本想去找玛丽,然而贝瑟禁忌魔法的成功发动,不得不吸引了他全部的关注。
就如蕾娜此前告诉杜赫的一样,贝瑟突破限制和莉莲诞下了孩子,然而却是一名男婴。贝瑟对于男人的厌恶,早已从一开始对恶行的义愤填膺,变成了刻在灵魂里的执念,她顺带着讨厌所有男性,连自己的孩子都不例外。
贝瑟想杀了那个孩子,莉莲哭着向她求情,才保住了这个孩子的性命。贝瑟再次出远门,这次离开的时间更久。
杜赫还没玩弄还是婴儿的蓓尔德多久,转眼幻境里的时间飞逝,蓓尔德已然长成和他差不多大的小人了。
似乎没有人注意到杜赫的存在,他的相貌和年龄始终未变,每个人却都将他当做理所应当。
蓓尔德小时候十分安静,也不喜欢笑。他继承了贝瑟的深厚魔力,平日里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翻看贝瑟的魔法书。
每次蓓尔德躲在书房里,杜赫就会溜进去找他,然后干扰他看书,看着蓓尔德表情微变,气急败坏的样子若有若无,杜赫莫名感到心情愉悦——做萝莉太久了,他的心智似乎退化了?怎么做出的行为像调戏喜欢女生的小学男生?
有杜赫的名为陪伴实则骚扰,小蓓尔德的生活充满了欢声笑语,主要是杜赫的笑。但是这里是幻境,从前的现实生活中,小蓓尔德一定是一个人度过这段日子吧。
想到这里,杜赫就悲从心中起,望向小蓓尔德的眼神中也多了一分怜爱。
“你到底,是谁?”
终于有一天,小蓓尔德忍无可忍,正面向杜赫问道。
杜赫想了想,说:
“我是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