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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啊瑞博先生,还要你扶着我。”伊艾儿面带愧疚地对我说。
“没事的,毕竟你的伤还没痊愈。”
“谢谢你,瑞博先生”
“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那个,可以去公园里坐坐吗?”她指着公园入口,向我询问。
“当然可以。”
我扶着她走进公园,坐在路边的长椅上。
此时自天边飞来了一群白鸽,缓缓降落在我们面前。
伊艾儿看到后,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小袋面包,撕成颗粒后抛给鸽子,动作十分熟练。
“我偶尔也会来这里散散步,喂喂鸽子。瑞博先生,你要试试吗?”
她递给我一块面包,并补充了一句:“这些孩子很可爱的哦。”
“谢谢。”
我接过面包,撕下一点撒到地上。
鸽子们看到后,先是歪了歪脑袋,接着开始啄食面包屑。
“感觉怎么样,很有趣吧?”伊艾儿笑着说道,随后伸出手抚摸鸽子。
鸽子十分温驯,任由她尽情抚摸。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喂它们的?”
“自从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就有这种习惯了。”
“你不是本地人吗?”
“啊,瑞博先生你还不知道吧,我是十年前大灾变的难民之一。”
难民吗。
“抱歉,让你想起不好的回忆。”
“不,没事的,我已经渐渐释怀了。”伊艾儿微微摇头,“毕竟我不能一直拘泥于过去,止步不前。”
她看着我说:“但是,如果有人愿意听我说说,我也会很感谢……瑞博先生,你可以当我的听众吗?”
“当然,那是我的荣幸。”
“呵呵呵瑞博先生,你还真是夸张。”她捂着嘴轻声笑道。
“那么从哪儿开始说呢?”稍稍思考片刻,她一拍手。
“嗯!干脆就从头说起吧。”
●
最开始,那是和以往一样普通的一天,我和杰斯在附近的森林里采集蘑菇。
我采下一颗蘑菇,将其放入筐中。
看了看筐中的各种蘑菇,想着这些差不多足够了,于是我便开始呼唤杰斯。
“杰斯——该回去了——”
“好!”
杰斯从草丛中跳出来回应我。
他散乱的头发上挂着几片叶子,裤脚被水浸湿了一点,手上也沾满湿润的泥土。
“真是的,杰斯你又去河边玩了吧,都不好好干活。”
我一边轻轻拍去他头上的树叶,一边同往常一样责备。
“嘿嘿……”杰斯傻傻的笑着,挠了挠头。
“哼,我要告诉妈妈。”
我转过身,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
“啊伊姐,不要。”
听到我这样说,杰斯快步追上我。
“拜托了伊姐~不要告诉妈妈。”他拉着我的手恳求道。
“哼!”
“不要嘛,伊姐~求你了”
“就算你这样缠着我也没用,谁叫你不好好帮忙。”
“那我保证我以后会帮忙的,不再去河边玩了,我发誓!”
他那副委屈的模样,让我稍微有些心软。
“好吧,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这样我可不会放过你哦?”
“诶?所以伊姐不会向妈妈告状了吗?”
“最后一次哦?”
“好耶,伊姐你真好!”杰斯兴奋地抱住我。
看着杰斯活泼的笑脸,不禁让我觉得即使生活艰辛,但只要有家人陪伴,同样十分幸福。
“那我们回去吧。”
“好!”
……
但,平静的生活在这一天,因为那些人的到来,变得支离破碎,再也无法复原。
●
火焰如同恶魔一般张牙舞爪,肆虐着吞噬房屋。
厚重的烟雾遮蔽了太阳的光芒,四周变得昏暗无比。
铁骑踏破本就不算平整的道路,留下深深的马蹄印。
人们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剑刃贯穿村民们的身体,随后带出鲜血,涌出的血红浸染了地面。
我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发生了什么?那些穿黑袍的是什么人?村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些未知的问题充斥混乱的大脑,占据着我的思考。
“伊姐,那是……”
杰斯颤抖的声音传来,我僵硬地转动脑袋,看向杰斯所指的地方。
熟悉的身影趴在地上,唤回了我模糊的意识。
“爸爸——!”
我和杰斯同时大叫着跑过去,使劲摇晃父亲尚有余温的身躯。
“呃……是你们两个吗?”
父亲艰难地睁开眼,腹部的伤口不住地溢出鲜血,使其脸色苍白。
“是!是我!爸爸,到底发生了什么?!”
“伊艾儿,快带着杰斯去家里找妈妈,别让黑衣人看到你们……”
“那!那爸爸你怎么办!”
“别管我……快走!”
父亲一把推开我和杰斯,眼中流露出决然。
“至少,你们要活下去。”
我擦了擦溢出的泪水,带着一脸悲痛的杰斯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一路上,我们四处躲避着那些黑衣人,虽然有几次险些被发现,但好在顺利到达了家。
面前的房屋破碎不堪,房门被撞毁,墙壁溅上血液。
我打开门,发现里面一片狼藉,桌椅被掀翻,碗具碎落一地。
“妈妈——!”我和杰斯呼唤着母亲。
这时,卧室传来声响,我赶紧跑过去查看,发现母亲正在慌忙收拾东西。
“妈妈!”
“伊艾儿!杰斯,你们还好吧?!”
母亲看到我们后,跑过来紧紧抱住我们。
“我们还好,但是爸爸……”
“啊……”
“妈妈……”我看到母亲的眼角被润湿,但立刻被她擦去。
“好了,他们还会回来扫荡,所以我们需要赶快离开,我先出去看看,你们不要乱跑,另外这是地窖的钥匙,如果有危险赶快躲进去,不要被发现。”
“嗯……我会的。”
将钥匙递给我后,母亲便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
“伊姐,妈妈她不会有事吧……”刚才一直默不作声的杰斯问我。
“不会的,妈妈一定会回来的。”
心情忐忑地等待了几分钟,我听到一阵脚步声。
母亲正朝着这里跑来,但是她的模样很奇怪,脸上布满惊恐的神色,脚步也摇摇晃晃。
“妈妈,你……”我看到母亲的腹部渗出血液。
“伊艾儿,快带着杰斯躲进地窖,锁上门,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但是妈妈你……”
“快!”母亲大声呵斥我。
我只能打开地窖,和杰斯躲进去。
这时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啊,原来跑到这里来了。”一个阴森的声音透过地窖的门传入我的耳中。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嗯……反正你也活不了,就勉为其难告诉你吧。”
那个阴森的声音呵呵笑了一会儿,接着说:“我们是[混沌救赎],至高无上[混沌禁忌之神]的忠诚信徒。”
“虚假神灵的异端教徒吗,呸……!”
“……刚才的话我可不能当作没听见。”
“所以你要杀了我吗?”
“虽然我想把你带回去折磨一番,但是我接到的命令是不留活口,所以你还是死在这里吧。”
“别废话……”
“嗯哼~先砍掉手还是腿呢?就砍手吧。”
“啊——!!”
“哎呀,不小心砍到腿了。”
我紧紧捂上了杰斯的耳朵。
“混蛋……!”
“别急,接下来真的是手。”
“呃啊——!!!”
“啊哈哈!又被骗了吧!这下就只能是手了呢。”
“咳啊……!”
“这就晕过去了么,真没意思。”
“喂,9967号,该走了。”又一个人的声音响起。
“好好好。”
随着金属割开皮肉的细微声音消逝,外面也复归平静。
而我在这一刻将那人的容貌深深刻印在心里。
我松开了捂住杰斯耳朵的双手,眼泪如洪水一般,无法控制地往外溢出。
而杰斯眼里同样噙满了泪水,一副即将哭出声的模样。
我注视着杰斯,用眼神提醒他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我们强行忍耐着不让自己崩溃,等到确认安全之后才走出地窖。
母亲的四肢被活活割离,那幅惨状在我心中烙下了仇恨的印记。
在安葬好父母后,靠着地窖的储粮度过了几天。
直到圣灵信徒赶来救援,我们才离开了曾经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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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我和杰斯作为难民一路南下,辗转了许多城市。
“我有想过回去,但在途中听说西北已经被混沌魔流所污染,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于是为了忘记那段痛苦的记忆,我们历经两年,跨越大陆南北,来到了最南方的欧瑞格城。
“这就是全部的故事。”
伊艾儿低头看着地面,却又像是看着不知在何处的远方。
“……你辛苦了。”
“瑞博先生……抱歉,其实我骗了你。”她抬起被泪水模糊的脸庞看着我。
“我果然还是没法忘记……每每想起那幅场景,我的心总是像被千刀万剐一样。”
伊艾儿的声音变得哽咽颤抖。
“尽情哭吧,在我面前不用再维持他人面前的那个你。”我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抚摸着她的后背,细声细语安慰道。
我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
“谢谢你,瑞博先生。”她在我怀中默默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