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丫鬟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掩着嘴在护卫耳边说了几句话,随后便又匆忙地小跑着返回了府内。
那个接话的护卫脸色铁青的拔出刀,大声叫喊了一句,狠狠地将刀鞘砸在地上,带着门口的五六个护卫冲了进去。
街角阴暗的角落里,走出七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兜着头,他们安静站立的时候身体就像与黑暗融为一体一样,连熟知路况的打更人也没能察觉到异常。
他们已经守在这里整整一晚了,像块木头一样不知寒冷,不感疲倦。
.......
帕苏还在沉浸在温柔乡中,一个令他几近崩溃的消息传来。
“将军,少爷遇害了。”声音沉稳而有力,没有一点慌张。
帕苏初听时,还带着被人打扰了清梦的怒气,脱口而出就想要叫人把门口的那个报信人拖出去打死。
但冷静下来后才反应过来,这把声音好像是自己培养多年的亲信,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是不会来找他的。
他将压在肚皮上一丝不挂的女人推落在地,心里不停地思索着刚刚那句话。
少爷遇害了。
遇害了?
“你说什么!”他脸色骤变,一双与阿速相差无二的绿豆眼睁得大大的,嘴巴难以置信的咧开,将一排熏黄的牙齿暴露在空气中。
“哎呦,将军。您弄疼妾身了。”刚刚被帕苏推落在地的女人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捂着胸口委屈地向帕苏卖可怜。
帕苏感觉胸口无比的膨胀,里面似乎有一座火山即将喷发。
他粗长不均的眉毛横竖,肥硕的手掌粗大有力,一巴掌盖在女人的脸上,宛若一记重锤将女人拍到在地,牙齿都崩落了几颗。
“给我着衣!快点,贱人!”他掀开被子,跳落在地,对着躺在地上发怔的女人狠狠踹了一脚。
女人想不明白,为什么昨天晚上还骑在她身上,对她甜言蜜语的男人今天却毫无缘故地打她。明明他昨晚捉着自己的腿卖力耕耘的时候对自己是那么的温柔。
不过她不敢多想,赶紧捂着脸爬了起来,去将他衣服取来。
“给我把全部家丁、护卫派过去,围死婚房,一只蚊子都不准飞出来!”
“是。”外面的人应声道。
.........
“你别闹了。快点把免死金牌拿出,他们要来了。”脸蛋潮红的宗焕敏将秦九韶的手从胸上拍落,把亵衣又拢紧了些。
秦九韶将手探到她的臀底,“把屁股抬起来一下。”
宗焕敏耳垂红得几乎要冒出蒸汽了,一向俏皮的她在这种时候早已生不出什么玩闹的心思,她害怕外面的人冲进来把秦九韶给大卸八块了。
“你认真点,快点把免死金牌拿出来!到时候你要是被人乱刀砍死了,你要我做寡妇吗?”她双手叉腰,蹙眉道。
秦九韶低头,单手将她托起,另一只手将床上压着的那块布取了出来。
“待会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怕,你把一切都推给我就行了,表现得委屈一点。你以前不是很会演戏的吗,把我骗了好几回。”他把布帛摊开放在被子上,上面是一朵鲜艳的红梅,刺眼夺目。
“你...你不是有免死金牌吗?能发生什么,你直接掏出来大摇大摆的走出去就好啦,牵着我的手大摇大摆的走出去。”她不解地看着他的脸。
他没有说话,轻轻靠在床架上,闭上了眼睛。
宗焕敏看着他的脸,他变了好多,小的时候总是沉默寡言的,整个人锋利的像把刀一样,总是把想要靠近他的人赶跑,只有自己挑逗他的时候他才会露出不自然的神色。可是,当他进入金吾卫之后,他就变了,变得儒雅随和,变得能言善语,他变得更优秀了。
可是这不是她认识的秦九韶,也不是真正的他!他一直在戴着一张面具生活,有时候连她也骗。
“你骗我的,对不对。你根本没有免死金牌。你来救我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对不对!”她说着,声音开始发颤,眼睛一汪春水激荡起伏。
他依旧眯着眼,呼吸变得绵长,似乎要睡着了一样。
“你骗我!你为什么要来,明知道自己会死。你想让我欠你一辈子吗!”
“闭嘴!”秦九韶猛地睁眼,死死地盯着她,双眼锐利的像是一把刀,明晃晃的让人心惊。
但宗焕敏却全然不惧他,倔犟的抬头仰视他。
他心里默念着,听着那密集而沉重的脚步声。
旋即,他双手按在宗焕敏肩膀上,将她按在床上,跨开腿坐了上去。
“砰~咚。”大门被一脚踹开,剧烈地撞在了墙上又来回转了一圈。
门口不远处,阿速的尸体倒趴在地上。
“阿速!”一道巨大的吼声响起,几个护卫率先冲了进来,定在了阿速尸体旁,随后帕苏便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浑身颤栗着翻过阿速的身体。迎面而来的是那张还插着匕首的恐怖狰狞的脸。
“啊!我的儿子啊!”他眼睛布满血丝,几欲裂开,仰天大吼。
在阿速布满血迹的脸上蹭了蹭,泪水飙落。死了!自己视若宝贝,捧在掌心的宝贝儿子死了!
他在阿速的脸上亲吻了一口,随后站起身来。
四周的人不禁倒退一步,帕苏的气势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从一头肥猪变成了死了崽子的愤怒的野猪。
他冲一个护卫手里抢过一把刀,疾步走入房内。
转过拐角,婚床上,一张灿烂的笑脸正对着他。
帕苏愣在原地,目呲欲裂。
“秦!九!韶!”他咬牙切齿道。
秦九韶勾了勾嘴角,“郡主烈得很,令公子可能驾驭不来,所以他便邀请我帮他一帮,将军不会怪罪吧。”
宗焕敏被他捂着嘴,尽管她努力想要挣脱他的手,可却无济于事,依旧被他牢牢掌控着。她发狠地一口咬在他的手上。
“我杀了你!”帕苏提着大刀,迈动沉重的身子向他冲来。
“我是金吾卫总司校尉,隶属三品官员,为陛下手中剑。金吾卫犯事,只有大理寺能够审理,你私自谋杀三品大官,是要谋反吗?”
“唰!”大刀划破空气,犹如厚重的山岳,“我儿子死了,你杀的。即使我杀了你,陛下最多不过罚我几年俸禄,去死吧,贱人!敢闪,我就杀了你的女人。”
秦九韶平静地望着冒着寒光的大刀向他挥来,他不能闪,他的身下就是他爱的女孩,他闪了她就要死。没有想到,杀了宗焕敏,帕苏还想和魏王合作吗?秦九韶笃定他不会杀了宗焕敏,但不敢赌。
帕苏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秦九韶的脑浆四处飞溅的场景了。
“咻”
“乒”
一支锐利的黑羽箭直直地撞击在刀背上,在大刀快要劈落在秦九韶额头时猛地将其撞开。
帕苏肥大的手腕感觉到一股酥麻无力,他没有握住刀柄,大刀脱手横飞出去。
帕苏惊骇地转过头,他无法想象居然有人能拥有这怪物般的力气,他年轻的时候跟随自己的父亲上过战场,见过很多优秀、勇猛的战士,但力气能和他相媲美的都没几个,而刚刚那个人却爆发出了碾压他的力量。
转过头的刹那,他对上了一双冰冷刺骨的眼睛,眼里万年不化的冰山简直能把人的灵魂给冻住。
“太...太子殿下。”
眼前的人披着黑色大氅,神情冷淡,手上还拿着一把劲弓弩,弓驽的弦被拉得发出“咯嘣”的声音,弦身微微颤抖,似乎下一秒就要被拉断一样。
“太子殿下啊。”帕苏跪在地上,头颅使劲地撞击地面,“请您为我做主啊。秦九韶他....”
“来人,把秦九韶擒下,交往大理寺处理。”宗望打断了帕苏的话,看也没有看他。而是深深地望着秦九韶。
秦九韶洒然一笑,从女孩身上站了起来,跳下床,伸出双手等着被拷上枷锁。
宗望收回视线,转身便走。
“宗望哥...太子殿下,焕敏也有参与杀害阿速的行动,请您公正处置。”没了秦九韶的阻拦,宗焕敏忍着**的不适,爬下了床,跪在地上道。
宗望脚步一顿,撇了她一眼。
“把同犯宗焕敏一起压往大理寺。”
“不可啊,太子殿下。请让臣亲手血刃了他。”帕苏眼皮一跳,进了大理寺,杀不杀还不是皇帝说了算,他想拖多久就拖多久,那他儿子的死怎么办!
宗望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没有理会帕苏的话。
他抬头看了眼初露白光的天际,心里想她醒了没,希望她不要醒得这么早。
或许....他可以拉着她再睡一觉。
宗望无声的笑了笑,脑海里浮现赵淳委屈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