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根支架倾斜着撑起来的窗户,冬日里温馨的橘黄色的阳光斜斜的射进来,在棕色的地板上画了个半圆又偷偷地从窗户溜走,只留下一片尚留余温的地板。
赵淳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睨视一眼身下的人,呼吸平稳,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依旧睡得深沉。
她的衬衣从湿透到半湿再到完全干燥,宗望也不嫌弃就这样全程的搂着她睡了一天。
她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腰板像是失去了知觉一样麻木。
她不是没有尝试过偷偷地挣脱他的束缚,她试过轻轻地掰了一下宗望的手,然后她就被一双野性的、充斥着欲望的褐色眼睛给盯上了。
她现在嘴唇上还新鲜的伤痕就是吵醒野兽付出的代价。
不可否认的,他确实就如同一个人形野兽一样,体格、力气、敏感度都完全超越常人。宗望让她一手两脚她也绝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漫长的白天,刚睡醒又被强迫再睡一遍。她当然不可能睡得着,所以她开始思考起人生意义。
如果没有意外,她这辈子应该都逃不出宗望的手掌心了。她要像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嫁人,生子,她肩负着教育孩子、服侍丈夫的责任,她要母仪天下、礼仪有佳......
这种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生活真是让人反感和枯燥,偏偏她还无力反抗只能接受。
至于为什么那晚在寰宇殿当宗望快要遭到处罚时,她会着急地出口求情....大概是她不想失去一个有力的靠山吧,绝不可能是喜欢他。
她抿了抿嘴,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好像还挺无耻的,总想着占别人好处却不想让别人索取回报。
门外,一个侍女踩着猫步快速地走了进来。
“太子殿下,陛下让您带着公主去后花园一起用膳。”她声音十分的轻柔,低垂着头,似乎怕惹怒了宗望而因此受罚。
宗望在侍女说出第一个字就睁开了眼,不过并没有看向侍女,而是注视着趴在身上的赵淳。
瞅什么瞅!再瞅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赵淳不自然地躲开了他的视线,他眼里的欲望简直就要溢出来了,刚睡醒的他就像个发晴的公兽一样。
“呃?!什...什么东西。”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小腹正被一个硕大的东西猛烈地顶撞着。
“宗..宗望。”她期期艾艾地指了指自己身下,“起来了,它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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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花园,顶峰,露台。
“兀术啊,北晋第一名将的称号你当之无愧呐。”宗翰没有穿龙袍,而是穿着一件普通的麻布衣,配上两鬓苍白的发角、脸上褶皱的鱼尾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辛苦劳作的老农民一样。
名叫兀术的汉子留着满头的辫子,北晋推行周化早已多年,在皇族宗祠中有权利保留着旧时代妆容的人屈指可数,而宗兀术就是其中之一。
“不能尽歼敌人,名将称号愧不敢当。”他的脸上有一条狰狞的伤疤从额头沿着侧脸一路而下,活像一条多足蜈蚣盘踞在脸上。
“诶,你在怪朕不让你屠城?”宗翰淡笑道。
兀术沉默着,从桌子上徒手拿起一根鸡腿塞到了嘴里,不一会儿就将一丝不挂的骨头吐到了地上。
“你果然在怪朕。”宗翰自责地摇了摇头,老脸上满是感慨。
“弟弟没有怪您。”兀术也不再装傻,抢着回道,“弟弟只是...只是看不惯那些周人,看到就恼火。”
“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能做的也只有为后世子孙扩大、巩固这份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基业了,周人在北晋是绝对不能缺少的,我们不能总把他们当奴隶看待,至少不能让他们活不下去走到造反的地步。”宗翰劝道。
“过去了?怎么能就这样过去!大哥您真的能什么都忘记吗?玛莎嫂嫂的死您也能忘记吗?”兀术猛干了一杯酒,黑着脸道。
宗翰的笑意凝固在脸上,半响才淡淡道,“年轻的时候杀了那么多人,屠了那么多城,玛莎也不想要那么多的人伺候,她喜欢安静。”
兀术愣了愣,脸上的怒气稍微淡了一点,又捉起那只高脚杯,大口的灌起酒来。
“大哥这次让我回来,是因为宗猎的事吧。”
“嗯,他快忍不住了。那些杂兵你去收拾一下。”
兀术点头,他知道宗望其实完全有能力收拾掉这个烂局,但是宗翰仍然叫他来处理就是因为宗望是未来的皇帝,手上不能沾染宗室的鲜血,他不能开这个先河,所以恶人只能由他来当。
“当年大哥就应该听我的,把这个小崽子一刀砍了也就没那么多事了。”
“呵。”宗翰笑着摇头,“让他活下来是玛莎为数不多的心愿,我不想让她在下面失望,至少要让她知道我已经尽力在保他了,现在是他自己要寻死了。”
“哼。他死了倒好,可是敏丫头大哥打算怎么办,弟弟觉得不用做得那么绝,她也只是一个野丫头罢了,掀不起多大事。”
“难得啊,哈哈哈。”宗翰拊掌大笑,“你也会为别人着想啊。”
兀术局促地挠了挠头,“大哥就不要笑臣弟了,敏丫头从小就可爱,她第一次见到我就能喊出我的名字了,娇滴滴的,惹人疼爱。我们宗家好不容易出了个标致美人,还是别....”
“你就放心吧,我还不至于心胸狭窄到容不下一个小女孩。如意郎君都为她找好了,说起来他们也算是两情相悦了。”
“咳咳....啥?!”兀术用力地拍了拍胸口,将噎在喉咙的肉块咽下去,“谁?是哪个氏族的崽子这么好福气?”
宗翰瞥了他一眼,“都不是,是个周人,你见过的。秦九韶。”
“周....”兀术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就要反驳,但是等他听完名字后又收回了话。
他喃喃道,“嫁给那个像毒蛇一样阴险,像狐狸一样狡猾的小子,那傻丫头还不得被欺负一辈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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