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之前,是最寂静的黑暗。
司衡又再次来到了这里,痛苦与美好开始的地方。
被空气氧化、雨水侵蚀多年的泛黄木板依旧斜斜地靠在色彩斑驳的石墙上,上面的隐约可见三个字。
门槛处,站着一个身穿红色太监服的老太监,瞌着眼睛,仿若睡着了一般。
“哈赤总监,我来领人。”司衡躬身作辑,语气淡漠道。
哈赤缩了缩头,揉了下眼睛,四周环顾一圈,才看到司衡,“你来了啊,好久不见了,司衡。”
他敷着粉的脸皱了起来,嘴巴向两边咧开,像朵菊花一样笑了起来。
“奉陛下之令,领选锋营平定叛逆。”司衡拿出一块令牌,举在他面前,然后直接绕开了他,走了进去。
哈赤浑浊的老眼更添几分笑意,也不在乎自己被他忽略的事实,弯着腰跟着走了进去。
“选锋营!集合!”他负手挺立在大院中间,一袭黑袍猎猎作响。
“这一届的好苗子挺多的,比起你们那一届也不差多少呐。”哈赤在后面笑着道。
司衡扭头,漆黑的双眼尖利如刀。
“哈哈哈。”哈赤笑得更肆意,“很好呀,没有让那些琐事给磨平了棱角。”
密集的房子里,陆陆续续地有人走了出来。哈赤迈着缓慢的步伐,将一个个人编排到了司衡面前。
“这个是狐狸,年纪小小就满心算计,和秦九韶有得一比。”哈赤指了指排在第一位的身穿儒袍的如玉少年,满心欢喜地向司衡介绍。
“这个是屠夫,他最喜欢钻研的就是怎么下刀才能让敌人死得更痛苦,总而言之啊是个心狠的小家伙。”第二位是个健壮的男孩,脸上的稚嫩已经完全褪去,只剩下满脸的冷硬。
“这个呢....啧啧啧,这个是蝴蝶,除了好看的脸蛋之外,琴棋书画可谓是样样精通啊,这身段比之当初的柳姿也不差多少啊,呵呵,扶柳之姿....”
“闭嘴!”司衡打断了他的话,眸子紧紧地注视着蝴蝶。
哈赤乖乖地闭上了嘴,佝偻着腰退到了一旁静静地观赏着接下来的好戏。
“把你肩上的衣服拉上,不想穿的话就给我脱光了!”司衡居高临下地望着面前矮他一个头的少女。
名叫蝴蝶的少女歪着头,弯成月牙的美眸顿时笼上了一层悲伤,柳眉微微蹙起,嘴巴稍稍蠕动,一副受尽委屈,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司衡轻笑一声,从一旁的兵器架上抽出一条鞭子,旋转肩膀,鞭子狠狠地抽在了女孩的腰上,顿时,轻薄的纱衣上就被渗出的鲜红血液染出了一条血色环带。
蝴蝶闷哼一声,所有的表情顷刻间都收了起来,沉默地扫了一眼腰间的伤口,便将果露出来的雪白肩膀重新用衣服遮了起来。
站在后排的一位高挑女孩看到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
“不要对我动什么心思,你们学过的我都学过,你们不会的我也已经玩烂了。”他环顾了一圈,站在他面前的大约有五十多个人,皆是处于青春年华的少年少女。
“接下来,你们要做的就是找出叛逆宗猎的死侍,杀掉他们。每个人都必须提着至少一个死侍的人头回来,做不到的就自觉地滚进军务堂,接受任务指派。最后,今天的任务就算是你们入营以来的结业考核了。”说完,他收起令牌,转身离开。
“司指挥使。”悦耳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大都这么大,人口又超过百万,您又没有告知我们具体范围,我们应该如何搜寻那些死侍,另外,那些死侍又有多少?”
“这些是你们的任务,你不要问我,自己想办法去完成,如果你觉得你本来就是个废物,进来这里也只是侥幸,那你现在可以直接申请进入军务堂。”他头也不回地道。
蝴蝶抿唇,从远处收回目光,腰间的剧痛还在时刻刺激着她的神经。
少年少女们又重新散去,各自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踏上了生死的考验场。
“呵。”一个身穿蓝色袍服的高挑女孩从她身边走过,轻蔑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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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你的那三千精锐骑兵呢?”帕苏目光灼灼地盯着宗猎,他总感觉现在的宗猎有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
“他们会来的,但不是现在。”宗猎脸色僵硬地解释道。
帕苏冷笑一声,“我的两万私兵全部都来了,逊兀烈家族的五千族兵、巴音淖尔家族的两千斧头兵都已经到了。赤翰军营有四万人,虽说是精兵,但他们现在疏于防备,连统帅乌鲁达都缩在营帐里和两个女人醉生梦死,现在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绝对能成功。我安插在军营里的人依然能够正常和我联系,这说明军营现在就是缺乏防备,他们都被我们的计谋给骗到了。这场仗,你的骑兵是重中之重,只要突击进去,把乌鲁达给斩了,那我们就赢了。”
帕苏有一种预感,他们就要成功了,计划到目前为止都很顺利。他们先是“不小心”地将消息传了出去,误导了宗翰,让他以为自己这边真正的起兵时间是后天,其实他们今晚就要起兵。
为了掩人耳目,他还特意与那个小妾温存了一番,最后掐死了她,通过暗道离开了府邸。
帕苏清楚,只要拿下了赤翰军营,他们就没有了后顾之忧,不用担心会被人捅屁股,城里接应的人也早已准备好,只等大军到达便会打开城门,届时,区区两千人不到的皇宫禁卫军,弹指可灭。
“魏王,紧要关头就不要藏拙了,此战,不成功便成仁,我们每个人都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压了上去,您作为未来的皇帝陛下难道不应该带头出一份力吗?”一个扎着金钱鼠尾辫的大汉说。
其余人没有说话,俱都看向宗猎,他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在这场豪赌上孤注一掷,金钱、人力、关系网等等,凡是他们有的全部都投了进去,如果接下来这场决定性的战役输了,那么他们将再无翻身之地。他们绝不允许任何一个人偷奸耍滑,哪怕这个人是未来的皇帝。
“我会跟着你们一起冲锋,你们不用害怕我临阵脱逃,也不用害怕我保存实力,毕竟我也身在最危险的地方。但是我的骑兵不能乱放,他们就像一把致命的刀,出手那一刻就是对手身陨的时候。”宗猎顿了顿,连说话时的声音都有点颤抖,这与他沉稳冷静的性格多少有点不符。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认同了他的说法。他的命已经绑在了他们身上,不怕他不卖力。而且魏王除去王的称号,他也确实是一位难得的军事人才,他曾经组织过两次小规模的南下劫掠,在周朝赫赫有名的杨家将的堵截下仍然能带领着骑兵杀出重围,战绩不可谓不彪悍。
“那么,行动吧,趁现在黑夜尚在。”宗猎不再多言,翻身上马。
众多将领深吸口气,提着自己的武器跃上了马身。
帕苏眯着眼,看着宗猎的身影,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浓。
真的奇怪,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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