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苏凝视着远处冒牌魏王倒地的地方,竭力地想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恶劣的天气让他的希望落空了。
“前军压上,快!不要给老子慢慢吞吞的。”帕苏当机立断,打算以优势的兵力横推过去。
不少士卒左右对视了一眼,有的握着刀走上前去,有的则继续站在原地,对帕苏的命令不予理会。
帕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在场的士卒并不全部都是他的私兵,他们归属于他们的家族、部族,他不仅不能调动他们,还要想办法和其他领袖沟通协商,防止内乱。在战场上,最可怕的不是敌人的屠刀,而是己军队的内乱。
“巴音淖尔,逊兀烈,海牙别失,把你们的领兵权交给我,战场上需要一个能够调动全军的统帅。”
被叫到名字的人仿佛没有听到一样转过了头,自顾自地看着别处。
交出领兵权?当他们傻子吗!只有把兵权牢牢地握在手里他们才是安全的,当战争失败时他们才有逃跑的可能。帕苏这么做无疑是想断了他们后路。
“你们.....”他们明显敷衍的态度让帕苏火冒三丈,他不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如此危险的情况下居然还对自己这方面的人有所猜疑。他是武威将军,只有他真正上过战场,只有他才懂得如何调兵遣将,可是这群蠢货却不相信他。
“咴咴~”他的马突然开始不安分地叫了起来,在原地蹬着腿,转圈。马头紧紧地盯着冒牌魏王跌倒的方向。
肉眼可见的,地上的小石子震动起来,从一开始的微不可察到如同沸腾的水一样蹦跶。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看着那个方向。
雪幕中,一个昂扬的马头率先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它的鬃毛随着狂风飞舞、张扬,如同一面棕色的旗帜。它的马脸覆盖着一张漆黑无比的面具,绿色的马眼如同九幽之中烧人魂魄的鬼火,震慑人心。
马上的骑士将拖在身后的马槊高高举起,随后缓缓平放,指向帕苏。
“诛杀叛逆,取敌将首籍者,赏金千两。”
“哒~哒~哒。”杂乱的马蹄声如同雨点拍击地面一样疯狂响起。
“铁...铁浮屠!”逊兀烈的老脸上露出惊骇的神色,如同见了鬼一般,张大了嘴,一排参差不齐的发黄牙齿再也合不上。
“跑....快跑!”海牙别失失了魂一样晃着脑袋。
“不能跑!你们想死吗?你们要是跑了,军心必乱,到时候就会是一边倒的屠杀。收起你们的丑态,快点列阵,盾兵挡在前面,长枪兵跟在后面,弓弩手排在最后。快点!等到他们发起冲锋,我们要是还没有列好军阵,那就等死吧!”帕苏大吼道。
他也不敢相信,为什么抵御周朝西军的铁浮屠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他们没有从周朝的探子那里得到一点消息。
但是,没有时间再给他犹豫了,铁浮屠并不是无敌的,他们不能长时间作战,只能冲锋三四回,而且据他所知,培养铁浮屠的代价极其高昂,北晋明面上的铁浮屠数量没有超过三千。现在要比的就是军心,谁的军心先崩溃,谁就灭亡。
“对....列阵。”
“快,盾牌兵,给我抵上去,胜利之后重重有赏,永远免除你们家的税收。”
“.....”
其他将领也终于回过神来,帕苏说的没错,他们的士卒都是步兵,不可能跑得过铁浮屠的,只有死战才有一线生机。
得到了命令的各家的士兵们纷纷开始列阵,他们不知道什么铁浮屠,他们只知道赢了这场仗这辈子都不用交税了。
远处,一片望不尽的漆黑潮水缓缓涌来,他们速度越来越快,手里的骑枪直直地举着,马匹发了疯似的跃动着四肢,在巨大的冲力下,当世的盾牌没有一种能抵挡得了这有如神临的一枪,一触之下,盾裂人亡。
当然,全身披甲的骑兵并不是就没有损伤,冲在最前面骑兵的马的马蹄会受到重点照顾,一旦骑兵摔下马,他们将会受到四面八方敌军的涌扑,铠甲露出的任何一个缝隙都会塞满箭头。
但是没有人害怕,更不会有人因为怕死就停下来。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向死而生,悻生则死。
每一个骑兵都是驰骋沙场多年的老兵,他们知道这个道理。
........
“呃.....啊...”宗望加大了一点力气,她的眼泪已经无声地滑落,她被迫目睹了这极度血腥的一幕。
钢铁与肉体的碰撞,大刀切开喉管时迸射的鲜血,还有高高飞起的头颅那满脸惊恐、扭曲的表情。
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别哭。你不应该为他们哭泣。”宗望抬起她的脸,俯视着她,道:“如果他们赢了,你连哭都哭不出来。到那时,你会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各种各样脏臭的男人会骑在你身上,肆意地玩弄你,而你——善良又美丽的公主,只能摇尾乞怜,恳求他们下手轻一点。”
“宗望,宗望,宗望!我不看了,我...错了,我要回去...”她啜泣着,像遭遇到恐怖际遇的小女孩一样向宗望哀求、撒娇。
宗望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可以不看,但不能回去。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呢。”
他才松开掐着她下颏的手,她就一把扑进了他的怀里,把脸埋了进去,身体不断地颤栗着。
“别怕啊,没什么好怕的。”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哄小孩一样哄着她。心里则在盘算着要让她干掉几个叛逆好呢?
当她的手上也沾满了鲜血,他才会放心。只有杀戮过了,才会身负罪恶,死后才能与他一起跌落无边地狱,才不会被接引到没有他的天堂。
不得不说,基督教的部分教义他还是很相信的,深信不疑。他相信自己的母亲此时就在天堂享乐,在开开心心地看着他一步一步的成长为王。
赵淳当然不会知道宗望此时所想,如果她知道了,她就不是安静地躲在宗望的怀里了。
初次见识战争残酷的她已经被杀得溃不成军,她再也不想见识这些残酷的东西了,就乖乖地当宗望的妻子好了,缩在皇宫里哪里也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