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烈!前所未有的惨烈!
曾经有人把北晋的铁浮屠称为阎王的索命刀,每一次出场都会收割掉敌人的性命。
而铁浮屠也在数次伐周之战中证明了自己的威名,他们的确是一把索命刀。
不同于以往的是,现在这把索命刀就架在帕苏的脖子上,他不在是以一个看客的身份去评价他们,而是要以敌人的身体亲自去感受他们。
“左翼...从前军抽调一千个盾牌兵到左翼!快点!”帕苏挥舞着鞭子,狠狠地抽击在前面的传令兵身上。
铁浮屠并不是没有脑子的朝着一个方向横冲直撞。他们兵分三路,主力猛冲前军,为左右翼切割中军的部队吸引注意力。现在,帕苏的军阵就如同一个臃肿的胖子,本就笨拙、迟钝的他们被要求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精确的兵力调整。
这本就不可能。
再说,将盾牌兵抽调了一部分后,本就薄弱的防御变得更加脆弱,而抽调到两翼的盾牌兵也并不足以抵挡那搏命的冲锋,他们只能用人命去填,去堵住马匹前进的方向。
但是人终究是怕死的,再坚强的人也会有一个极限的阙值,一旦承受的恐惧超过了这个阙值,那么就算撒再多的钱、允诺再多的好处也不能把他们拉回来继续为你卖命。
铁浮屠向三把锐利无双的剔骨刀,将庞大的军阵分割成了三块,他们在里面肆意砍杀、践踏,杀人如屠狗。
“啊!我不打了...”不知道是谁率先喊出了这么一声,崩溃且绝望。
恐惧犹如瘟疫一样蔓延全军,有一个人丢下了刀,慌忙的朝没有敌人的后军跑去。四周还在努力抵抗的士卒见到了,稍微动摇片刻便被砍翻在地。终于,有人跟着跑了,一个人,两个人.....他们丢盔卸甲,就为了能够跑得快一点。前面的人向后面的人推搡、挤压,后面的人即使有心抵抗也冲不上去,最后只能跟着一起向后逃跑。
终于....一个人的逃跑演变成了全军的大溃败。
他们输了!
“蠢货!”帕苏阴着脸,大刀刀背猛地一拍马肚,他疾速地向后冲去,骑着马的他比任何士卒都跑得快,敢挡在他面前的都倒在了他的大刀之下。
“大势已去...”他在心里想,绝对不能被捉住,他在别的地方还藏有很多的金银珠宝,天下这么大,只要他能逃出去,后半辈子也能当个富家老爷安度余生了。
忽然,前面原本奔跑的士卒渐渐地停了下来,他们拥挤在一起,惊恐地呼喊着,他们丢下了头盔,抱着头痛哭。
“跑啊!你们这群废物,不要挡住我的路!”帕苏一怒之下又砍倒了挡在他前面的几个士卒。
“跑不了了!将军,我们...被包围了。”他的一个亲兵骑着马给他报信道。
帕苏闻言,后脊一凉,细密的冷汗立即沾湿了他满身粗硬的毫毛。
他抬眼望去,只见一队队持刀荷甲的赤翰军营士兵从后军不远处压着军阵缓缓逼来,四面八方都是敌人!
隐约地,他看到了那军阵中矗立着一张青色的野狼大纛。
宗....望!
........
“为什么我还不能回去....”赵淳低着头,她现在站在一辆战车上,和宗望巡视着战场。
叛军已经被全部拿下,他们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神情沮丧。
地上遍布着残肢断腿,带血的刀刃被随意丢弃。
“要我命工部专门为你打造一条锁链把你锁在东宫里吗?你好像很喜欢待在那里?”
赵淳头垂得更低,眼帘低垂,尽量让自己的视线聚焦在战车上。
如同宠物一样被锁在宫里她肯定是不愿意的,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无法接受。但是她也不想继续待在这里啊。
宗望接下来要做什么也应该和她这个没有用处的女人没什么关系才对,为什么他一定要强迫自己留在他的身边呢。她已经不想管宗望的事情了,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只要不牵扯到她就好了。
宗望见她久久地不回答,再看到她躲避的眼神,轻而易举地便猜到了她的心思。
“抬起头来,让士兵们见一下他们未来的女主人。”他抚摸着她的脑袋,绸缎般柔顺的秀发让他爱不释手。
赵淳犹豫了一会儿,试探地看了一眼宗望,正好与他的冷眸对上。
她慌张地收回目光,被掐的地方又隐隐作痛。
没有办法,她强迫自己去注视那些士卒,去注视那些血腥的场景。
小场面...她不会害怕的...她如此地在心里安慰自己。
但目光触地的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地捂住了嘴,被刀划开了肚子流出了满地的肠子,然后被人们踩得稀碎,五颜六色的东西涂抹在地上构成了一幅抽象画作。
宗望依旧抚着她的头,不去做任何帮助。
战车缓缓移动,在中间的大道上直直地通行。
在最前方,四个人五花大绑地被按在了地上,他们或是愤怒,或是惊惧,或是后悔,生死之间,各种各样的丑态都表现了出来。
赵淳捂着眼,坐在了站车上,脸色铁青。看来刚刚的自我安慰并没有起到太大的效果。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停了,她却没有感觉到,依旧坐在哪里,像是石化了一样。
“淳儿,下车吧,见一见这些叛军的领袖。”宗望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了许多。
赵淳另一只捂着眼睛,一只手捉着栏杆,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宗望直接将她抱起,在众多将士喝彩的目光下跳下了车。
他们泯人就喜欢豪爽,扭扭捏捏的像什么话,就算是泯人女孩也没有这么矫情的。
“睁眼,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他对她下令道。
赵淳艰难地移开了手,眼睛眯开了一条缝,看到地上跪着四个人,有一个她在进入大都的第一天还见过。
“太子殿下啊,我逊兀烈是被帕苏这个叛逆哄骗的,都是因为他啊...”逊兀烈哭丧着脸,朝着宗望哀嚎道。
“对啊,太子殿下,帕苏这个奸臣实在是...是..太坏了,我愿意将巴音淖尔家族的全部财产上交国库,只求太子殿下放过我。”巴音淖尔是个粗人,没读过多少书,想了想也没有想到什么好听的话,便决定用最直接的撒钱术。
海牙别失扫了两人一眼,也急忙想要为自己开脱,但是帕苏却打断了他。
“哈哈哈哈,你们两个老东西,到现在还想脱罪?你们觉得这个屠夫会放过你们?做梦吧。”帕苏气极而笑,朝着他们吐了口唾沫。
赵淳退后了一步,迷茫地看着这一切,他们现在就像是在演戏一样,却又无比真实,丑陋的人性显露无疑。
宗望一只手勾住了她的腰,将她拖了回来。
他招了招手,一旁的护卫立即将一把青鲨匕首递给他。
“拿着,用它把他们鲨了。”宗望将匕首递到她面前。
“鲨...鲨人?”她彷徨地看着幽绿色的匕首,上面一条条怪异扭曲的纹路十分显眼。
“我...我不会,不会鲨人。”她摇头,双手背到了身后。
宗望看了她一眼,“快点。你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了吗?你不是菩萨,更不是上帝,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罢了,不需要遵守什么规则,别人想要害你,你就反击,你要让他们付出同样的代价。”
道理她当然懂,她也讨厌爱心泛滥的圣母,但是懂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鲜血溅射到脸上的感觉绝对不好受。
“所有的叛军听好了,她鲨掉一个人,你们中的一部分人就可以不用死。相反,她要是一个都没鲨掉,那你们就用你们的性命来为他们四个人赎罪吧。”宗望说完,将匕首丢到了地上,黑色的披风一扬,转身离去。
“救命啊,公主...”
“鲨了他们吧,求求您了,公主。”
“我家里还有六十岁的老母亲,还有嗷嗷待哺的三个儿女啊..”
赵淳僵在了原地,呆呆地看着地上的匕首,又看了一眼宗望离去的方向。
哀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将她淹没。
那浩大的声势几乎要将她淹死在里面。
终于,在诸多叛军期盼的注视下,这位倾国倾城的公主如同拾起了地上的匕首,拖着长长的裙裾向四人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