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捡了大便宜的顾北栀自然不愿意再冒险,想趁着太阳还未落山之际抓紧回去。
但她的储物袋毕竟不是专门用来保持生物的育灵袋,那雷蝉放于其中不宜太久,顾北栀便每过两个山头,便将其从中取出。
回去路上也遇到了不少同行,但见他们大多失望,想必收获不多,顾北栀也装着毫无收获的模样,尽量避免发生事端。
好在顾北栀出发前,故意将自己的衣裙撕破,头发散开,装作苦战一番逃跑的模样,也是未引起他人注意。独行的散修便是这样,受了伤只能夹着尾巴逃走。
大家都是出来讨生活的散修,平常虽不见,可到了紧要关头,大家还是要互助的。遇到时,一点头,一拱手,就是如此。虽也有恶人,但大多只会聚集在城门附近,阻拦回城的散修,而顾北栀目标不是浩明城。
夜色已深,顾北栀终是到了自家所在的山脚附近,一步三回头,避免自己被人跟踪,直到家中才放下心来。
听到师父的声音,陈念夏赶忙出来,他今日很听话,只在家中学习,不曾偷跑出去,本想听听师父的表扬,却见到了衣裙破损的师父,而且天色已晚,原先的担忧又涌上心头。
“师父你受伤了?要不要紧?我这就去给你找伤药。”
顾北栀拉住陈念夏,笑道:“师父并无受伤,这般模样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今日师父可是遇到机缘了。”
顾北栀将袖子卷起,露出里面洁白的手臂,自是毫发无损,稍作展示一番,陈念夏也便安下了心。
安了心,陈念夏才有心思询问师父得了什么样的机缘,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师父这般高兴了。
“得了个至阳的宝贝,与你正合适。”
顾北栀将那些雷蝉从储物袋中取出,如今它们虽毫无生机,但那只是出了储物袋的正常情况,养段日子便能恢复。
陈念夏见过蝉,但这样大的蝉却第一次见,心中不免好奇,便将手伸了过去。
顾北栀啪的一下打掉了陈念夏的手,说道:“师父话还未说完,如此着急,就不怕这是什么毒物?”
却见陈念夏摇摇头,答道:“若是毒物,师父早就告诫我切勿出手去碰了。”
嘴上虽说的好听,但心底想的却是师父又想捉弄他,又担心他受伤的模样。
与顾北栀相处数月,陈念夏早就摸清了自家师父的性子。
“算了,师父我不跟你这般贫嘴。”
顾北栀使了个法,一根木藤托于手中,对着那大个的蝉戳了过去。
只见那蝉翼附近顿时冒出雷光,噼里啪啦一阵作响,带着其他蝉一齐振翼鸣雷。
“妖怪谱上没这蝉,我也是第一次见。不过它既然与那至阳之物沾边,那必然是好东西。待它进食时,你可试着与它结成契约,收它为灵宠。”
顾北栀以前也有灵宠,是一只青鸟,一只垂垂老矣的鸟,这还是顾北栀与它结下契约之后,才发觉的。
那青鸟死后,顾北栀便再也没有结过契约了。
“师父你不要吗?这么珍贵的东西给我……我记得师父也没有灵宠吧,不如自己结下契约吧。”
“这雷蝉是至阳之物,跟你相性极好,我是五行具在,这般极致的灵宠并不适合我。况且,我已习惯独来独往。”顾北栀摇摇头,“就当是师父看你最近表现不错,褒奖你的。”
陈念夏无奈,心中虽依旧不愿收下,但现在也只能点点头,从师父那取了花蜜,喂给那些雷蝉。
不过,若是使点小聪明,一直契约不上,那师父应该也会无话可说,若是神识与这蝉能交流便好了,他一定要跟这蝉好好交流一番,让它们跟着师父。
但眼下,还是得先做出样子来,陈念夏小心翼翼地喂食,他以前也抓过蝉,不过是普通的凡物,没有这般漂亮,也没有这般大小。
顾北栀先前与那青鸟结缘,并无付出什么,喂了一顿饭,问了一句你可要跟着我,那青鸟便蹦蹦跳跳地追了上来,如今看来,却是它想找个人替它养老送终了。但顾北栀确实做到了。
陈念夏将那百花蜜混了些水,将其喂给雷蝉,问道:“你们可愿跟我一起,名扬天下?”
陈念夏自是听过师父讲她从前的故事,学着师父的调,也这样说了一句。
但顾北栀不曾告诉他,这并非与那妖兽契约成灵宠的法门,只是她一时半会儿,心中难耐的孤寂。
她在行走于荒野,大雪封山,就连她的喊声,也被这雪山吞没。重云无光,雪却发亮。
青鸟,是从前的她,捡来作伴的。
青鸟,是那天地失色中唯一一道亮色。
顾北栀听见那雷鸣,从回忆中走出,雷蝉卧在木盆上,噼啪作响,一只两只,声势越发浩大。
“师父,这?”
“它们在跟你打招呼呢。”
顾北栀笑笑,若是它们想作怪,在陈念夏靠近时就发起攻击了,何须等到现在。她一直没出手,也是觉得那雷蝉并无恶意,与当初那青鸟颇有几分相似。
那青鸟多日未寻得食物,倒在雪地里,无力觅食。
这雷蝉天性贪婪,少吃一顿就如饿死鬼投胎。
两者皆为了饱腹,与那人族修士结缘。
陈念夏将手伸了过去,那澄紫色的雷光缠绕其上,攀爬到他全身。
他慌张地看看那些雷蝉,又看向顾北栀,顾北栀手中已准备好法术,但如此近距离的雷点,她能否成功拦下而不伤到陈念夏,又是一个问题。
陈念夏稍微放下了心,他也将自身气门打开,调动起体内灵气来,若那雷蝉想攻击自己,那他便用火焰包裹自身。若是气门全开,全身经脉一齐输送灵气,那在一瞬间,他便可以在自己身体各处铺上火焰。
但好在,那雷蝉并未有攻击陈念夏的想法,等它们织成的雷网笼罩陈念夏全身不过片刻,它们便收手了,那大个的雷蝉更是亲昵地飞起,落在陈念夏手上,翅膀微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