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册的书籍被陈念夏从储物袋里取出，于陈念夏而言，这些书描绘了一个世界的规律。
他相信师父所言，数学是世界的语言。
用数学来抽象概括科学规律，所推导出的公式是完美而优雅的。
将法术所需的灵气用标准量、方位、初动力来衡量，所释放出的法术亦是完美而优雅的，不多不少、不偏不倚。
陈念夏坚信着师父能写出法术的教科书。
过去一切笼统的知识，都将被梳理，将被规范。
陈念夏满怀敬意地翻动书籍，将书中标语细读一遍。但邢昭琳不同，她读的懂书上单个的文字，但拼凑在一起却是茫然。
“这就是数学，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叫算学。”
邢昭琳点点头，她出生商人世家，自然知晓算学基础，从小时候她还喜欢躲在父母怀里的时候，就常看见父母拿着一账本对算盈亏。
“我师父说，若学懂数学的一丝皮毛，就能去当个账房伙计，能有个糊口的本事。”
“我师父又说，若能学懂数学的一部分，就能成为名满天下的学者，在历史上留名。”
“我师父还说，没人可以学完数学，因为这是真仙也做不到的事情。仙道有终，而数学永存。”
邢昭琳不解，她知道算学很难，学起来不容易，但要是认真学上一段时日，管理账房还是能做到的。
她还记着前两年她想管钱，便去找父亲学了算账，但因为算账于她而言有些复杂，热度一过便没了学算学的兴趣，只留下对数钱的兴趣了。也是如此，她如今对数钱，可是信手拈来，该收多少付多少，是随口而出的。
“算学不算难，为何真仙也做不到？”
陈念夏笑笑，将当初师父同他讲的一句无厘头的话复述给了邢昭琳：“因为数学，不会就是不会。”
说着，陈念夏又拿出了另一套书。
“当初师父写的第一本书其实是这个，但她发现，要是没了数学的铺垫，去学这门学问就如同盲人摸象，不知何物。”
邢昭琳想挑战一番，将书翻开后却觉得比之前那册数学有意思，好歹上面多了不少图案，一些文字读起来也更通顺一些，仿佛在讲一个故事。
“师父为了我能读懂，特意写的通俗了些，如今我数学只学了一知半解，但对这书中的知识却懂了大半。”
陈念夏开始显摆，但邢昭琳显然对此不那么有兴趣。她就是对成仙得道都不那么感兴趣，更别说这从未听过的东西了，可她并未表现出来，还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尽管如此，陈念夏并未放弃传教的机会，便说道：“若邢姑娘想学，我可以教你，到时有不懂的问题，我们还可以一起去请教我师父。学了数学，以后统计借出多少灵石，也会简单容易些。”
“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这些日只是随便一算，就知道这是一件能赚大钱的买卖。”
邢昭琳很是爽快地答应了，若叫她自己读书，她肯定是不愿意的，但若有陈念夏在旁教导，性质就不同了。
二人合计了一番，觉着以后每日下午就可一同学习。
陈念夏很高兴，他终于将师父所著的书交了出去，师父如此大才，若文不显于天下，自然是天下吃了亏。
浩明城里，顾北栀打了个哈欠，不知道是谁在念叨自己，想她孤身一人，也只有她那便宜徒弟能念叨自己了。
若要算起，他已经入昊明宗一周了，而自己，也要迎来擂台的决赛了。
后几日她未曾去过擂台，只能在饭间偶尔听见食客关于参赛修士的分析。
那日被她打下台的剑修得了第四日的擂主，说是剑意有所长进，比之前日判若两人。
至于其余几日的擂主，顾北栀皆是不知。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对手是结了丹的修士，对顾北栀而言又如何呢？
顾北栀放弃了最后几张符箓的制作，打算今晚睡个好觉。
到了她这个境界的修士虽不用睡觉，只打坐修炼便能休息得不错，但她却是习惯了睡觉，是为了在精神上得到满足。
顾北栀将床抬起，换了个方向，以便能够看到窗外的天空。
如此高楼耸立，窗外是毫无遮蔽的天空，今夜是个晴天，没有云。
每到这样的夜晚，她总会想起遇见自己师父的那天。
她的师父有天眼，能看见魑魅魍魉，故而精通鬼怪，就是见了以前的她也毫不惊慌。
身躯虚无若隐若现，犹如鬼物。唯独脑袋四肢俱现，便鬼不像鬼。
好在是跟鬼扯上了关系，村人不敢损了阴德，便自幼被养在破庙里，吃着村人送来的粮食过活。
那老头说她是借胎生出的虚龙，与她同胎的那家人有天运，与她同胎的幼儿身上有龙气，她才能作为影子借胎生下，不然就是死胎。
“虚龙，似鬼物，能伤人，能应天，成虚妄事。”
“传言，虚龙自有心者的执念中降生。生你的妇人丈夫早死，如今疯疯癫癫，成天念叨，叫她丈夫回来吃晚饭。莫非是她想叫她丈夫从阴间回来，才生下的你？”
顾北栀自有了意识之后，便一直在那破庙里，从未见过生她的人，自然不知。
“你如今这般虚弱，便是因周身气运不足。凡间的气运集中，都在那些个天子身上，可凡间不认你，你要想从他们身上得到气运，得先掂量掂量。”
“但修仙界不一样，妖修鬼修大有人在，气运之子虽不多，可要是比之凡间，也比得。若有朝一日，你能寻到个气运之人，便能摆脱孱弱，你可愿随我一起去寻仙问道？”
那老头讲的头头是道，还说出了她的秘密。村人又想赶紧送走这不人不鬼的东西，见老头有兴趣，就让他带走。
老头见她一步三回头，似不舍，又见苍山小雪如酥，便给她取了个顾寒酥的名。可要她长生下去，还需一把能烧遍天的火。
见这老头肚里有些墨水，又神秘得很，她才会跟着那个糟老头，去寻仙问道，各求各的长生法，可他还没找到修仙界就老死了。
留下一尺一卷一名，只身入了轮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