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大气运者，数不在少，欲做龙者，需以身存气。
十年前，唐王被修士刺杀，旧朝在一夜间崩塌，那庞大的气运倾泻于大殿之中。
那修士虽带了专门存储气运的法宝，但一小瓶，又如何装得下**大海，那气运便大多白白便宜了天地间的草木野兽。
气运者，是那些受天地眷顾之人，但这世间气运有限，每有气运者死去，那气运若短时间内未被他人吞食，便会消散于天地间，豢养那些草木野兽。
对修仙界最直观的影响便是妖兽作乱。
顾北栀听闻五十年前有过一次与妖兽有关的动荡，修仙界死伤无数。只有那些吞食了气运的草木妖兽被斩杀之后，那些气运才会归还。
但这在顾北栀眼中，也是一种生意。
气运加身，让那些草木妖兽成长迅速，修士定期收割一番，不仅将那气运收回，还白白得了那天材地宝，可谓是无本万利。
这二者，若是用诸侯与君王做比，则会直观许多。诸侯欲自立为王，最重要的便是击败其他诸侯，夺取他们的土地与人口。
只是在气运者身上，这土地与人口的象征，便是他们的气运。而身具气运者，往往会互相吸引。做龙，是他们共同的命运。
但也总有人抗拒如此的命运，借着天地垂怜，锻炼己身，最终得道飞升。
“虚龙，似鬼物，能伤人，能应天，成虚妄事。”
顾北栀再一次听到这话，不仅是她的师父初次见她时说的，也是她多年来，辗转各个宗门、拜访名人名家所得的唯一一句有关虚龙的描述。
“你活到今日，想来也是吞过别人的气运吧。”
道士虽是笑着，但顾北栀却能从这句话中，听到些许寒意。
“修仙，夺天地之气运而巩固自身。你所吞食的那点气运，比起我等，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气运存在你这儿，并不会消散，毕竟你比之妖兽，好歹也有个人形，也算是灵物。”
顾北栀不知如何作答，她的确为了自身的存活而害了一个气运之子，夺了他身上的气运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那也是她抛舍道德、抛舍过去人的身份的开始，顾北栀不会忘记。
可这道士此番话语，毫无疑问是将她当做了一个用来存储气运的器皿，挥之即来呼之即去，叫人恼怒。
“你可有想过，虚龙作为气运者的影子生下，换一种说法，是怎样的？”
也不等顾北栀思考，这道士直接答道：“是虚龙，选择了气运者，这虚龙所选之人，才是真的天子。至于是不是原配，又有何妨？”
“我可助你修行，你每夺得一人气运，便可到我这来换取相应的修为。你若以虚龙之身，自然成不了真仙，但你若是努力，假仙想来不难。待你夺得的气运足够做龙时，我便可满足你一个愿望。”
若说先前，顾北栀还有所忧虑的话，当她听见后面这番话时，再大的忧虑都随之瓦解，那巨大的愿望支配着她的思考，叫她无法忽略眼前道士之威能。
穿越时空。
顾北栀如今所处之时代，是万年之前与万年之后的交界处，所处之空间，亦在如此。
道士能让她在这种时空的夹缝中生存，便自然有办法帮她抗住穿越时空时产生的撕裂。
回家之法虽说着轻巧，但想要实现，之前却毫无办法，而眼下终于有了一种可能，顾北栀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顾北栀的言法无法将自身存放太久，度过不了时间，也无法度过空间，更别说两个不相邻的时空。
她若想完成心中执念，眼前就有一条容易实现的路。
比起自己成为真仙，修得绝世神通，还是这一条路来的简单些。
顾北栀答应下来。
夺人气运，这是她在二十多年前就做过的事情，甚至就连她的新徒弟陈念夏，虽然花费了不少心血，可也是她养着的“储备粮”。
这一年的功夫，想撼动四十年来的凄苦，还是太过轻巧了些。
“善。你能想通这些，也便不枉我跟你交谈良久。往后你便留在昊明宗做掌门弟子，如此一来，进这浩然殿也就不再需要如此偷摸。”
“可我……”
“有何顾虑？”
道士再次睁开眼，那若有若无的视线压迫着顾北栀将话憋了回去。
顾北栀咬着嘴唇，终是应了下来。
反正那陈念夏也是她养着的气运之子，平常跟在身边，也可助他夺取草木妖兽身上的气运。
但真是这样吗？
要顾北栀害他，她却觉得自己无法下手。
顾北栀已经不是二十年前的顾寒酥了，虽不再如过往那样冷血，可行走江湖多年，再炽热的心也会变得冰冷。
尸体见得多了，那人心也就变了。
故而，才会在见到陈念夏那样赤诚之子时，心有感触。
她是有二心，但收陈念夏做徒一事，却是真切的。
不然，顾北栀也不会拾起笔，写下百卷书。
道士见顾北栀咬唇，便猜到她有身负气运的在意之人，便说道：“世间气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正好够十人做龙。只是我掌管的地界上出了差错，需要从其他地方调度。反正，也是他们先走的棋。”
唐王枉死，毫无疑问是修士所为，而那修士竟还携带着存储气运的法宝，很难不联想到这是事先预谋好的。
“前辈的意思，可是……”
顾北栀做了个抹脖的动作，这道士只是轻笑两声，虽没有回答，但顾北栀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世间气运总量不变，可此地一时半会又无法将四散的气运尽数收集，那便只剩一个办法了。
修仙界会大乱，但她还是要走下去。
“时间不多，以后你若想换取修为，便将气运输入这人傀。”
“是，前辈。”
顾北栀看了眼旁侧的道童，先前就觉得古怪，没想到却是做的像人的傀儡，难怪毫无灵气。
“这时空之法消耗巨大，以后若没有重要之事，我不会再召见你。但此事若成功，我便有能力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
一弹手，顾北栀倒退至浩然殿外，眼前是带笑的傀儡，身后是滔天的誓言。
“啪”
浩然殿的门自己关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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