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方才是他听闻昊明宗掌门弟子要来擂台后,主动出击,想占人先,也就没有临时退出的道理。
可打到现在,顾寒酥还没用过什么法术,就只是以他的刀尖为落点,在刀尖上面跃动,时有花瓣树叶从其裙下掉落。
他在宗内也算得上高手,好歹也是长老亲传,为了这次擂台,又特意准备了一套刀法与洪阶上品法宝陌刀,却没想到这刀法还没用出,就被顾寒酥用奇怪的方式压制,始终未能展现其威力。
“怎么,就这点本事,也敢来昊明宗作乱。”
顾寒酥的一言略带轻笑之意,直接将他宗弟子激怒。
顾寒酥自然不是光在上面乱跳,在适当的时机,也是有用过几个小法术的。
就像街边变戏法的师傅,用特别的话术与行为吸引人的注意,但手上的小动作也不停下,当人反应过来时,这戏法也就变完了。
她方才不经意间施展的,便是一个名叫“离人愁”的法术,虽取离人与愁,但可用的对象并不止这二者。
游子看见离人,会被勾起乡愁,这三者间唯有对故乡的情在共通。这法术的作用便是如此,来激发人心里的情感,但人的情感并不只有伤感的,还有高兴的,以及愤怒的。
顾寒酥一番言语,成了浇灌其成长的养料,自然是会将这弟子往愤怒的道路上吸引。
作为被施术的主体对象,他宗弟子心里对顾寒酥的愤怒立马被激发了出来,但人一怒,许多顾虑就抛之脑后,施法用技不再畏畏缩缩,按常理来说,也就更容易在擂台上犯规。
但这场擂台的裁判,是掌门。
除非生死之际,掌门不会出手,倒是要顾寒酥自己多加小心了。
因此,此技作用不在让他宗弟子犯规,而是要让他说错话。
此法虽在理论上强势,但实用起来却并无大用。同阶之间不敢用,怕这一用,就让对手招式大开大合,心中毫无恐惧。对上低阶对手时,光靠蛮力就能取胜,自然也用不到。
故而在掌门看见顾寒酥在施展此法术时,心中是困惑的。
也亏顾寒酥能想到这个法术,但这法术,她又是从哪学来的?这“离人愁”,可是无根门的法术,虽作用不显,但好歹也是无根门祖师级别的人物所创,在门中颇有地位。
像掌门和他宗长老的实力,早就可以眼看六路,自然对顾寒酥的小动作一清二楚,但这法术若非有些见识的人,还真认不出来。
无根门真要说起,也不过是一个江湖门派,但其创立时间之久,却是比十个名门正派还早的远古门派。
但就因其江湖气息过于浓重,导致诸多修士并不待见此门派,只以为这是一群乞丐在抱团取暖。
无根门能流传至今,又时有绝学,自然不简单。但顾寒酥可是名门正派的掌门弟子,之前却跟“乞丐”有染,这传出去并非一段佳话。
掌门因为了解无根门的本质,倒不会害怕,可其他人多是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听风就是雨,对无根门的理解自然也就停留在一群乞丐的层面上。
这小子还真会给我找麻烦,掌门闷哼两声,但脸上笑容依在。
“你这法宝,好像不怎么样,你的师父没送你更好的吗?”
“住嘴!”
他宗弟子很是恼怒,先前打不中顾寒酥,让她在自己的刀尖上起舞就算了,如今还用此番言语来羞辱他,这心中的愤怒之情就更加旺盛,先前对顾寒酥的恐惧,以及对此战失利之后会发生何事的担忧全然忘在脑后。
他扛着陌刀,随意挥舞,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在白费力气。
“给你们点阳光还灿烂了起来,若你们稍微遵守些规则,我们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追究你们违规使用法宝的事。”
“我们用法宝,你们也跟着用就是了!何必畏缩!现在哪个修士不用法宝的,倒不如说你们这破宗门的破规矩太多,碍了我的道!”
顾寒酥轻笑几声,心中暗道这弟子如今已经被怒气蒙蔽心神,说话不过脑子了。不过这“离人愁”,还是限制太大了些,再逗他两句就停下此法。
“离人愁”的第一段,是让游子对离人共情,便是让人心中情感的种子长成大树,可种的什么种子,长的就是什么树。
顾寒酥种下的愤怒,得到的也只会是愤怒,别人看到的也只会是愤怒。被施了法术的他宗弟子作为条件中的“离人”,这愤怒会从他身上蔓延至所有观众,旁观者便是“游子”。
而顾寒酥作为其愤怒的对象,若不中断此法,必然会成为受害者。
顾寒酥自然不会让这弟子反客为主,成为舆论引导的中心。但好在,从一开始,她就准备了另一个法术。这法术虽然在掌门这些高阶修士眼中,不过是障眼法的小把戏,但对台上的他宗弟子来说,将其认作现实,是轻而易举。
顾寒酥敢做此计,也是因为这场擂台,是掌门亲自作裁判。
“我要是用了法宝,你莫不会被我两下打到台下?”
“哼,我会怕你一只跳蚤?赶快祭出你的法宝。”
顾寒酥从其陌刀上跳下,右手一挥,一根先前落在擂台上的树枝便应招而来,飞入其手中。
顾寒酥单手持着树枝,将顶尖处对着他宗弟子。
“什么凡铁之剑!”
话音未落,他宗弟子便将灵气全部灌注进手中陌刀,其上红光闪烁,右脚一蹬,成就一颗火流星,在眨眼的时间里,就将顾寒酥手上的剑从中间劈断。
看着顾寒酥脸上的惊恐,他宗弟子心中的愉悦油然而生。
“让你再跳!让你再跳!废物!不堪一击!”
一刀、两刀,将他眼前的顾寒酥拦腰斩断。
“哈哈,都给我去死!都给我去死!”
他宗弟子还在将陌刀反复送入顾寒酥的躯体,一片片桃花从其身后飘来,他回头一看,在那背光之处,一棵桃树从擂台的一角生出,其树影将他彻底包裹其中。
而在那棵树上,另一个顾寒酥正折下一根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