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尔自顾自地摇头晃脑了一会,稍许恢复了一些神智;就急急忙忙地再次发问。
“这是你的帽子吗?”她问道。
“是、是的。”这个男孩畏畏缩缩,有些恐惧,“是一位先生赠与我的。”
“他长什么样?”克莱尔的语气更加急促,“你在哪里看到他的。”
这个男孩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抬起头,他的眼睛发红,似乎有眼泪在打转。他的脸在抖动,看起来极力想说出话,又被恐惧所打断。
“你吓到他了,小姐。”琼斯上前来,将克莱尔拉回两步。
克莱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再次深呼吸,试图平复情绪。
“还是先让我说明一下吧。”达纳夫人走上前来,温柔地抚摸男孩的脸。
“这一对可怜的兄妹,在婴儿时就失去了父亲;母亲靠站街为生,偏偏又染上了嗜酒的毛病,总是对他俩施以毒手;两年前,这个勇敢的帅哥带着自己的妹妹逃出家来。”
“昨天下午这一次小小的盗窃,也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妹妹被冻坏。”
克莱尔这才注意到,身边这位小小的姑娘,在肮脏的黑色长裤和破损的白色衬衫的身体上,披着的崭新的、不合时宜的棉衣;她的哥哥则披着一件被丢弃的黑色外套,即使在室内仍在发抖。
琼斯很是绅士的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哥哥的身上,这个男孩下意识地躲藏,但还是被琼斯牢牢披上。
克莱尔有些忐忑,她清楚自己生前过的很惨,也很清楚还有很多比自己更惨的人;但她还是第一次与命运这样苦难的人近距离站在一起,还是这么小的孩子。
“你们俩叫什么名字?”克莱尔俯下身子,低下头问。
“我们姓卡特,我是海勒姆,我妹妹叫南希。”犹豫了好一会,可能是经过了不小的思想斗争,这个男孩从干渴的口中以极低的声音吐出这句话。
“好的。”克莱尔发挥出与生俱来的母性光辉,从货架上随手拿了两个蛋糕;分别塞给兄妹俩。
哥哥犹豫一下还是接过;妹妹则咽下口水,眼神躲闪,双手死死抓住哥哥的衣服,不敢接下。
克莱尔便将另一个蛋糕也塞给哥哥,“从今以后,你就是牛油蛋糕。”
“你就是南瓜蛋糕。”克莱尔转过头,用极小而温柔的声音对妹妹说。
“现在,牛油蛋糕。”克莱尔一字一顿地说,“我需要你告诉我,给了你这个帽子的人,长什么样子。”
“那位先生……脸上有伤疤,穿着一件很长的黑色外套,长得很高。”
牛油蛋糕看了看琼斯,“比这位先生要矮一点。”
克莱尔心里一惊,“那个伤疤,是不是从右眼眼角一直到耳朵旁边?”
“是、是的。”
克莱尔乘胜追击,“你是在哪里见到他的?”
“在国王街的一条小巷子里,在前天的清晨。”
国王街!
克莱尔已经得到了绝对的答案。
“好的,谢谢你给我的答案。”克莱尔轻轻在牛油蛋糕的额头亲了一下,南瓜蛋糕的也是。
她站起身来,“达纳夫人,要是您愿意再帮助这两个小家伙一次;我将感激不尽。”
“当然,我们俩夫妇已经谈过了;我们很想要这两个小家伙来充实我们的晚年。”
“什么?”克里夫纳闷地回头,“我们谈过了吗?”
“快过来,两个小贼。”
达纳夫人伸出双臂,抱住两个孩子;将他俩搂到自己怀里。
“你们真应该见见丹尼尔姐姐。”达纳夫人说,“很遗憾,她今天去为教堂摘花了;没能第一时间见到你们俩。”
“谢……谢谢你,夫人。”牛油蛋糕的语气仍然不安,“可是,要是让我们的母亲知道了。”
“我们会从她手里夺得抚养权。”琼斯说,“你们俩不应受到这样的对待。”
牛油蛋糕低下头,不再说话。反而是南瓜蛋糕抬起头,说出了一句很小声的“谢谢”。
克莱尔抬起手,拿起了那个帽子。
“这会是我们找到‘巫医’的关键。”她对琼斯说。
“当然,小姐;我静待命令。”
“我们先去打听城里所有的高级裁缝铺,看看是谁做出了这顶帽子。”
“再根据存根找出订做人的地址?”琼斯一说就通。
“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行动。”克莱尔回过身来,问达纳夫人:“您知道哪里有定做这样贵重服饰的裁缝吗?”
“附近的话,我相识过一位马尔库姆先生;他手艺精湛,而且价格不低。”
“这就足够了。”克莱尔说。
“琼斯,咱们回家;我要饿死了,你不是做了饭吗?”
琼斯一愣,“好、好的。”
克莱尔挥手告别,“再见了,牛油蛋糕和南瓜蛋糕;我以后再来找你们玩。”
同达纳夫妇和两兄妹告别后,便和琼斯直接回了家。
回到客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琼斯罩起来的两碟早餐,还有一杯牛奶。
“我都还没给他钱,他从哪变出来的这些玩意?”这个问题在克莱尔脑海中一闪而过,“管他呢,有人伺候比什么都强。”她这样想。
克莱尔毫不客气地掀开两个罩子,抓起旁边的叉子便开始大快朵颐;即使略有冷淡,但培根恰到好处的酥脆,和鸡蛋外酥里滑的口感,搭配上滑嫩的牛奶。她生前曾看过一些认为“现代的方便面汤在古代会被当成无上美味”的文章,那时她就觉得是胡说八道,现在更加巩固了这个想法。
吃的时候,她也在思考,“为什么‘巫医’要将帽子送给牛油蛋糕,只是单纯的施舍吗;还是说这是他有意留下的线索,让我们能够找到裁缝;接着呢?寻到他的地址,然后落入陷阱?”
“还是说在我们打听的时候,就能够发觉我们并将我们处理掉?”
不知不觉中,克莱尔已经将早饭吃完;这才想起来一边的琼斯,“你不吃吗?”
“我吃过了,克莱尔小姐。”琼斯站在一边,像一根电线杆。
“噢”克莱尔回应一声,便不再问。
“总之我们一会就去找这位马尔库姆先生,希望他能为我们提供一些线索。”
克莱尔吃完,及其粗鲁的用袖子擦了擦嘴,完全没看到琼斯递来的手帕。
“是时候出发了。”
克莱尔牙也不刷,脸也不洗,元气满满地走出门去。刚出门就碰到了推开门的凯蒂。
“克莱尔?正巧,我今天要去购置点衣服来对付不久以后的冬天,你想要一起来吗?”
“好!”
“克莱尔小姐?”琼斯提醒道。
“你现在负责去找那位马尔库姆先生;我负责去街上问问其他的裁缝。”克莱尔的理由冠冕堂皇。
说罢,就挽住凯蒂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琼斯微微叹气,服从命令。在杂货店时,他就已经同达纳夫人打听到了地址——新街148号。
步伐矫健的他用了大概半小时的时间找到了这位裁缝先生的住处,一路上询问了不少路人,才得到了比较可信的答案。
这是一栋公寓,整体呈崭新的朱红色。裁缝先生就住在4楼;琼斯跨步上去,黑色的铁门紧闭,门边走廊上的两盆菊花看起来也已经大限将至。
琼斯下意识地摸摸门锁,上面并没有多少灰尘。
“马尔库姆先生,马尔库姆先生!”琼斯一边敲门,一边喊。
大概巧了二十秒的门,门里依然没有任何声响,既没有应答,又没有任何脚步声。
琼斯随机去敲了敲隔壁人家的门,希望能问问这位裁缝的下落。
很快便有人应门,门打开时,琼斯看到一位瞎眼的姑娘。
“抱歉打扰了,小姐。请问旁边这位韦伯斯特先生现在在家吗?”
“韦伯斯特先生上个月就已经出门了;他临走前,将这张纸条给了我,要我告诉前来找他的人。”
说着,姑娘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的笔迹急促但秀丽。“马尔科姆先生启上:我尽力有要事需要出门,一位盲人姑娘会为您解释。”
琼斯细细地阅读这张纸条,“马尔科姆(Markom)先生启上:我(I)尽力有要事需要出门,一位(A)盲人姑娘会为您解释。”
琼斯很快就反应过来,MIA——行动中失踪。
他直接走回马尔库姆的门前,用尽浑身力气,一脚便踹开封闭的铁门。一声巨响下,两具女人的尸体,映入琼斯的眼帘。
琼斯非常惊讶。两具女人的尸体!这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