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匹马的动作莫名其妙,想也是这个地下据点的影响;欧根顾不上照顾马,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入教堂,民兵跟在她后面。
教堂很宽敞,但塞进了几个班的民兵和数十位修女神父后,还是显得有些拥挤。人群正围着洞口叽叽喳喳,有几个人想要偷偷往洞里看,都被站岗的民兵呵斥住。通过民兵开出的路,欧根一路走到洞口,蹲下观察,洞口不大,只够一人通行。
伸手去摸,能够感觉到风,欧根断定里面的空间还有其他出口。
伸手向一位民兵要了一根燃烧着的火把,直接丢了下去——火把很快就落了地,欧根看到这个洞穴并没有很深,估计只有三人高。但碍于洞口狭小,很难看到火把照亮之处是否有什么东西。欧根当机立断:“把洞再砸大些。”
几个民兵麻利的拿来锤子和锄头,卖力的扩大洞口;还有两个乳臭未干的小伙子在枪上装了刺刀,想来帮着松土,被班长以碍事为由撵到一边。
欧根找到一边的几个神父,问道:“这个洞是怎么回事?”
“由邪恶力量所滋生出的肮脏之地。”一位神父回答。
“你们在这里生活传教了十几年,都对这个眼皮子底下的‘肮脏之地’没有一点了解吗?”欧根的语气严厉起来。
“你这种人,一点都不相信神学是吗!”一位神父有些生气了,“我们根本不知道有这种空间的存在,也不知道这些异教徒究竟为什么来到我们这。你以为你们才是收到威胁的人,殊不知邪恶力量正是被你们这样自以为是的、浑身血腥味的人带来的。”
“邓肯神父!”身后一个头发花白的神父厉声喊道,阻止了他的出言不逊。
“我说错了什么?”他还不服气,“这些当兵的自从来到教堂,除了满口的脏话和大麻,他们还带来了无穷的亵渎,你们要不要听听他们每天晚上在耶和华的壁画下都讲了些什么话!”
他停下了抱怨,不是因为解了气,只是因为另一位神父捂住了他的嘴,强行带他进了里屋。
“我很抱歉,让你听到这些。”那个头发发白的老神父说,“我们的神父们和大兵们之间可能……有一些误会和小矛盾。”
听了刚刚一番话的欧根毫无波澜,她知道这都是为了保证社会稳定运转的微小代价而已。
“那个人的话我并不在乎,只是你的解释最好能够让我满意。”
“我很抱歉,但我恐怕很难拿出任何浅显易懂的证据来解释这一切。”他说,“我所有的判断,都只是基于一生的学习中锻炼出的直觉和理解而已。”
欧根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一边的民兵解释道:“就是这位神父看了那些邪教徒小腿上的符号,并告诉我们地底可能有个洞穴。”
所以神父能够读懂符号是因为学识渊博,欧根还是不太相信:“这么说,你在这里日复一日地祈祷,上帝都没有告诉你脚底下有个邪教徒的洞?”
“这必然是他的安排,如果上帝提前告知我们脚底下有个洞,我们也许会出于好奇而砸开地板,到那时恐怕很难有妥善的处理办法。但你们来了以后,不仅知道如何处置,一定还能保证世间的安全。”
“那么上帝为什么还会允许邪教徒踏入属于他的教堂?”
“上帝赋予了每个人抉择自由的权利,他们选择了截然相反的道路,仅此而已。”
“……”欧根还想反驳,但想不到什么理由;她清楚这场谈话已经无法进行下去了,便问:“那几个邪教徒在哪里?”
“随我来。”
跟随神父,欧根走进教堂深处,一路来到教堂的仓库,里面站着好几个民兵,墙角还有四个人被五花大绑坐在地上,想必就是邪教徒了。
欧根走过去,打量一番,这四个人里有男有女,都是中年人,其中一个人的脸上都画着从未见过的符号。
“你们是谁?”欧根摆出气势来。
四个人抬起头来看了看她,无人回应。
“我不介意请人来给你们四个画像,贴在大街上。等到有人认出你们后,再找到你们的家人。”欧根直接威胁起来,不道德才是解决问题的捷径。
四个人看起来有一些触动,其中一人微微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来。
欧根招手叫来一个民兵,要他去警局请两位素描师来,给这四个家伙画像,她说到做到。见四个人还是没有动摇,她突然想起什么,问一边的民兵:“在给他们搜身时,有没有发现武器?”
“没有。”民兵摇摇头。
袭击市政厅的那几个邪教徒在得手后陆续自杀和自残,但这几个家伙不仅身上一丁点伤口都没有,甚至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就进入这个教堂,又是什么目的?欧根不解,只能归结为某种邪教仪式的要求。
这些人没有被欧根的威胁所动摇,或许是不惧后果,或是孤家寡人,或许都是异乡人,本地并没有朋友和情人,这些可能性中,欧根最偏向后者。如果是异乡人,在州边境很有可能有记录,可能还要把画像拿到州边境去调查一下。
这里不是闻讯的好地方,欧根也不打算在这里逼供。吩咐民兵将这四个人押到警局去,便回到地洞处。看到洞口已经被扩大了不少,快有一平米的大小了。
民兵丢下几根火把,人们大概看清了洞的全貌,下面是一个圆柱的空间,比欧根预想的要小一些,空间的中央有隆起的大块平整石头,上面可能画着乱七八糟的符号和图案,欧根对神学知之甚少,难以辨认。
等欧根意识到丢下再多火把都很难了解全貌之后,两个班的民兵在她的指挥下,在腰上系好绳子,手持火把和手枪,进入洞里查看情况。
原本一次进入两个班,是因为欧根担心里面会有人伏击;但情况远超出她的意料——这个地下空间实在是太小了,十个人进入就已经相当拥挤,底下的民兵一眼就了解了空间的全貌“一个不大的圆柱体空间,中间有一个圆台”。
如此简单的据点,这令欧根有些失望;又大概摸了一遍,民兵们没有发现除了自己砸出的洞口以外的任何通道。
换句话说,在这之前,这是一个绝对的密室,无法进入,也无法出去。
那自己不久前在洞口摸到的风是怎么回事?欧根站在一边,无法理解。
“您看,士兵们下去以后,里面是不是比原来亮堂得多?”白头发神父站在旁边,提醒她说。
欧根刚想骂一声:“废话。”随后反应过来,这么小的空间,刚刚明明扔下去很多火把,却还是很难看清全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欧根已经不想再思考了,理性在这里并不存在。
“士兵们一下去,就已经破坏了这个据点的邪祟力量了。目光无法触及之处自然也就散去了。”神父解释道。
“为什么是士兵?”
“事实上,恐怕任何人进入都可以破坏,并不仅限于士兵。”
“这个空间为什么会存在?”
“我已经说过了,是邪祟力量产生的。”
“那些邪教徒想干什么?”
“可能是传达某种信息到这个空间去,可能是求取知识……”短暂的沉默了一会,神父道歉说:“真对不起,我对他们的信仰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这个我也说过了,我只是经过了长时间的学习而已。”
“他们信仰的是什么玩意?”
“不是玩意,是一位不被世人所了解的神明。”说到这里,神父顿了一会,似乎在犹豫什么,皱紧眉头,连呼吸也开始局促起来,拿起圣经在胸前祷告了几句。
祷告完成后,他才松开眉头,说:“请上帝原谅我的过错,我并不是有意要说出她的名字的。”
转过头来,面色凝重的对欧根说:“他们信仰的是——彷徨之母格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