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船靠岸时,夕阳已经沉入海平面以下,只余下一片橘红色的余晖染红了码头。江若紫跳下船,转身向林风伸出手,他却故意装作没看见,自己一跃而下,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裙摆。
"幼稚。"江若紫笑着拍打他的手臂,却被林风一把抓住手腕。
"看那边。"他压低声音,目光投向码头尽头。
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女人站在那里,长发被海风吹得凌乱。她似乎注意到了他们的视线,犹豫了一下,然后快步走来。
林风的身体明显僵硬了。江若紫感觉到他握着自己的手突然收紧。
"林风,好久不见。"女人在他们面前站定,目光在林风和江若紫交握的手上停留了一瞬,"能单独谈谈吗?"
江若紫识趣地松开手:"我先回民宿。"
"不用。"林风拉住她,"徐梦,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
徐梦咬了咬下唇,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财经周刊》下周要刊登这个,关于你父亲的...最新调查。我想你应该有知情权。"
林风没有伸手去接,江若紫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变得急促。
"什么调查?"他声音冰冷。
"他们找到了当年的一些新证据,认为...你父亲可能不是自杀。"徐梦的声音越来越小,"林风,我不是来威胁你的,我只是想帮你。"
江若紫看见林风下颌线条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她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然后对徐梦伸出手:"你好,我是江若紫。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谈?"
徐梦惊讶地看着她,似乎没想到江若紫会如此镇定。三人最终来到码头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照在桌面上,将咖啡杯映得通红。
"我毕业后在《财经周刊》做实习记者,"徐梦搅动着咖啡,"上周编辑部会议上,这个选题被提出来。他们说...说林振业可能是被灭口的,因为他掌握了某些人的把柄。"
林风冷笑一声:"十年了,他们还没编够故事?"
"这次不一样,"徐梦急切地说,"他们有银行流水记录和目击者证词。林风,我知道我们分手不太愉快,但我不希望看到你被卷入这种事。"
江若紫注意到林风的手指在桌下微微发抖。她将自己的手覆上去,感受到他掌心冰凉的汗水。
"你想要什么?"林风直视徐梦的眼睛。
徐梦摇摇头:"我只是想提前告诉你,让你有心理准备。如果你愿意接受采访,讲述你的角度,或许能影响报道的方向..."
"不可能。"林风斩钉截铁地打断她,"我不会再谈论这件事,永远不会。"
气氛凝固了。江若紫清了清嗓子:"徐小姐,谢谢你提前告知。我们会考虑的。"
徐梦看了看江若紫,又看了看林风,最终叹了口气:"报道下周三出刊。在那之前,你们还有时间。"她留下名片,起身离开前犹豫了一下,"江小姐,你父亲...知道你和林风在一起吗?"
江若紫感到林风的手猛地一颤。
"这是我的私事。"她平静地回答。
徐梦离开后,咖啡馆里只剩下海浪拍打码头的声音。林风盯着那杯没动过的咖啡,眼神空洞。
"她是我大学时的女友,"他突然开口,"分手时闹得很不愉快。她知道我所有的事。"
江若紫将椅子拉近他:"你认为她别有用心?"
"我不知道。"林风苦笑,"但这件事一旦曝光,会连累你。你父亲..."
"我父亲会理解的。"江若紫坚定地说,尽管她心里并没有底。
回到民宿时,老板娘神色慌张地迎上来:"江小姐,有您的电话,说是您父亲秘书打来的,非常紧急。"
江若紫与林风交换了一个眼神,跟着老板娘去接电话。五分钟后,她回来时脸色苍白。
"怎么了?"林风握住她冰凉的手。
"我爸...他知道我们在一起了。"江若紫声音发抖,"他说如果我继续这段关系,就冻结我的信托基金,取消我在家族企业的所有职位。"
林风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今天下午。徐梦...她先联系了我父亲,然后才来找我们。"
林风的拳头重重砸在柜台上,吓得老板娘后退了一步。江若紫从未见过他如此愤怒的样子。
"我去找她。"他转身就要往外走。
江若紫拦住他:"没用的。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林风苦笑,"若紫,你应该听你父亲的。和我在一起只会毁了你的生活。"
"所以你就这样放弃了?"江若紫声音提高,"在灯塔上说的话都是假的?"
林风抓住她的肩膀:"正因为我爱你,才不能看着你为我牺牲一切!你不知道媒体会怎么写,不知道人们会怎么看你..."
"我不在乎!"江若紫甩开他的手,眼泪夺眶而出,"我以为你比他们更了解我。"
老板娘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两位,要不要先回房间..."
江若紫抹掉眼泪,从包里拿出钥匙:"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她快步上楼,没有回头看林风。房门关上后,她滑坐在地上,抱紧双膝。窗外,海浪声依旧,却不再温柔,而是带着某种无情的节奏,一遍遍冲刷着海岸。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响起。江若紫以为是林风,急忙擦干眼泪开门,却发现是老板娘端着餐盘。
"小林让我送来的,"老板娘将餐盘放在桌上,"他说...让你别忘了吃晚饭。"
餐盘里是她最喜欢的海鲜炒饭,旁边放着一朵小野花和一张折叠的纸条。江若紫打开纸条,上面是林风潦草的字迹:
"我去处理一些事情。无论发生什么,记住灯塔上的承诺。——林"
江若紫将纸条贴在胸前,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今晚没有星星,只有厚重的云层低垂在海面上。
与此同时,林风站在码头尽头的电话亭里,拨通了一个十年未曾联系的号码。
"是我,"他对着话筒说,"关于父亲的事,我需要知道真相。"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最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你终于想通了,林少爷。"
海风呼啸着穿过电话亭的缝隙,将林风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远处的灯塔光束划破夜空,像一把利剑刺向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