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笼罩着江氏大厦，这座曾经让林风无数次噩梦连连的玻璃钢铁巨兽，此刻在朦胧的雾气中显得格外阴森。他将车停在大厦后巷的阴影处，熄火后转向副驾驶的江若紫。
"最后确认一次计划。"林风压低声音，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我们用你的门禁卡从货运电梯上去，直接到你父亲的办公室。如果他在，你负责拖住他，我找保险箱。"
江若紫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四个月牙形的红痕。她点点头，从包里取出门禁卡："父亲通常七点到办公室，现在才五点半，我们应该有足够时间。"
林风盯着她苍白的侧脸，突然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如果你现在改变主意——"
"不。"江若紫抓住他的手，力道大得惊人，"我需要知道真相，哪怕..."她的声音哽了一下，"哪怕那会毁了一切。"
两人沉默地下车，穿过雾气弥漫的后巷。江若紫的门禁卡顺利打开了货运电梯，这个她小时候经常偷偷溜进来玩的"秘密通道"，如今却成了潜入父亲领地的工具。电梯上升的三十秒里，林风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击鼓膜的声音。
"叮"的一声，电梯停在顶层。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应急灯投下惨淡的绿光。江若紫轻车熟路地带着林风穿过几条岔路，停在一扇厚重的红木门前。
"就是这里。"她深吸一口气，将钥匙插入锁孔。
门开的一瞬间，两人同时僵住了——办公室内灯火通明，江成海正背对他们站在落地窗前，手中握着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
"比我想象的来得早。"江成海没有转身，声音低沉如雷，"我猜是老K的U盘把你们引来的？"
林风本能地将江若紫护在身后，右手摸向腰间藏着的老K留下的手枪。江成海仿佛脑后长眼，轻笑一声："放松点，林少爷。如果我想对你们不利，你们根本走不到这里。"
他缓缓转身，林风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这个可能是杀父仇人的男人。江成海年近六十，但身材挺拔如松，锐利的眼睛下方是两道深深的法令纹，与江若紫如出一辙的薄唇紧抿成一条线。
"爸..."江若紫的声音颤抖着，"U盘里的那些...是真的吗？"
江成海的目光在女儿脸上停留片刻，然后走向办公桌，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扔在桌上："看这个之前，我想先问林少爷一个问题——你真的相信你父亲是自杀的吗？"
林风瞳孔骤缩："法医报告显示他坠楼前已经死亡。"
"没错。"江成海点头，"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现场没有挣扎痕迹？为什么监控恰好在那段时间失灵？为什么..."他顿了顿，"为什么你父亲会在死前一个小时给我打电话，说有人要杀他？"
江若紫倒吸一口冷气："什么？"
林风的大脑飞速运转，老K的警告、U盘里的证据、江成海此刻的说辞，所有碎片在脑海中旋转却无法拼合。"证明给我看。"他咬牙道。
江成海打开牛皮纸袋，取出一部老式录音机按下播放键。沙沙的杂音后，林振业急促的声音响起：
"成海，他们发现了...赵刚不是我们的人...账本在灯塔...保护我儿子..."
录音戛然而止。林风如遭雷击——那是父亲的声音，他绝不会认错。但更让他震惊的是内容中提到的名字。
"赵刚？"江若紫惊呼，"他不是您的..."
"保安队长？"江成海冷笑，"确切地说，他是十年前安插在我身边的棋子。你们昨晚在修理厂遇到的也是他的人。"
林风的思绪回到那个雨夜，父亲坠楼前几小时确实提到要见"老赵"。当时他以为那只是父亲的某个商业伙伴...
"那U盘里的证据呢？"林风质问，"银行转账记录、监控截图，都指向你！"
江成海从西装内袋取出一支雪茄，慢条斯理地剪开："伪造的。赵刚花了十年时间编织这张网，就是为了今天。"他点燃雪茄，烟雾缭绕中眼神变得幽深，"十年前，我发现公司资金异常，和你父亲一起调查。我们以为是竞争对手所为，没想到祸起萧墙——赵刚是某个神秘组织的成员，他们专门渗透大企业进行金融诈骗。"
"神秘组织？"江若紫难以置信地摇头，"这太荒谬了！"
"不，他说得对。"林风突然想起什么，从手机调出一张照片——那是U盘中一份被他们忽略的文件，上面有一个蛇缠绕地球的徽章，"老K的笔记里提到过这个标志，说它与多起跨国金融犯罪有关。"
江成海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林振业的儿子果然不简单。"他走向书架，取下一本《国富论》，书后藏着一个保险箱，"真相在这里面，但需要两把钥匙——"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踹开，赵刚带着四名黑衣人持枪闯入。与昨晚不同，此刻的他西装笔挺，脸上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省省吧，江董。"赵刚把玩着一把银色手枪，"游戏结束了。"
江若紫下意识想冲向父亲，被林风一把拉住。赵刚注意到这个动作，笑意更深："感人至深的父女情。可惜..."他闪电般举枪射击，子弹击中江成海右肩。
"爸！"江若紫尖叫着挣脱林风，扑到父亲身边。江成海捂着流血的肩膀，面色苍白但神情镇定。
"赵刚，"他喘着气说，"你以为杀了我就能得到那些账户？"
赵刚歪了歪头："哦？难道您终于打算交出来了？"他示意手下包围林风和江若紫，"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解决这两个小麻烦。尤其是你，林少爷——你父亲死前看我的眼神，和你现在一模一样。"
林风浑身血液仿佛凝固。原来十年前那个夜晚，是赵刚亲手杀害了父亲！愤怒如火山般喷涌，他猛地拔出老K的手枪，但赵刚的手下更快，一枪击中他的大腿。
"林风！"江若紫想冲过去，被赵刚一把揪住头发拖回来。
"别急，大小姐。"赵刚用枪管轻拍她的脸颊，"你们一家很快就能团聚了。"他转向江成海，"最后一次机会，账户密码。"
江成海看了眼女儿，眼神中充满歉意和决绝："密码是若紫的生日加上林风的生日。"
赵刚挑眉："有意思的组合。"他示意手下记下，然后举枪对准江成海的头，"谢谢合作，江董。"
"不！"江若紫撕心裂肺地喊道。
千钧一发之际，江成海突然暴起，从桌下抽出一把短刀刺入赵刚腹部，同时大喊："林风，带她走！"
办公室瞬间陷入混战。林风忍着腿伤扑向江若紫，拖着她躲到沙发后。枪声、怒吼声、玻璃碎裂声交织在一起。透过缝隙，林风看到江成海与赵刚扭打在一起，两人撞碎落地窗，跌向阳台边缘。
"爸！"江若紫挣扎着想冲出去，被林风死死抱住。
阳台上，江成海半个身子已经悬空，却仍死死抓着赵刚的领带："你以为...我会让你...伤害我女儿..."他用尽最后力气，拖着赵刚一起翻过栏杆。
"不——！"江若紫的尖叫声划破长空。
林风捂住她的眼睛，但已经晚了——她亲眼看到父亲和赵刚从六十八层坠落，消失在晨雾中。枪战仍在继续，但失去首领的黑衣人很快陷入混乱。林风抓住机会，拖着江若紫冲向私人电梯。
"放开我！"江若紫疯狂挣扎，"我爸他...我不能丢下他..."
林风狠狠扇了她一耳光，然后紧紧抱住她："听着！你父亲用生命给我们争取了时间！如果我们现在不走，他的牺牲就白费了！"
江若紫呆住了，泪水如决堤般涌出。林风趁机将她拖进电梯，按下地下停车场的按钮。电梯门关闭的瞬间，他们看到最后一名黑衣人举枪瞄准——
"砰！"
子弹击穿电梯门，擦过林风耳边嵌入墙壁。电梯开始下降，江若紫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他死了...我爸他..."
林风跪下来抱住她，不知该如何安慰。血仇得报，但代价太过惨痛。他想起江成海最后的话——密码是他们两人的生日组合。这个细节像根刺扎在心头，那个被他视为仇人的男人，究竟如何看待他和若紫的关系？
地下停车场空无一人。林风搀扶着江若紫找到一辆备用奔驰，用她在钥匙盒里藏的备用钥匙启动。车子冲出大厦时，远处已经传来警笛声。
"我们去哪？"江若紫木然地问。
"去找徐梦。"林风设定导航前往《财经周刊》总部，"现在是时候公开所有证据了。"
车子驶入晨光中，后视镜里，江氏大厦在朝阳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林风伸手握住江若紫冰凉的手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