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上飞机的引擎声在密闭的机舱内形成一种奇异的白噪音。林风盯着舷窗外翻滚的云海,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蓝宝石袖扣。袖扣边缘刻着一圈细小的数字——这是他今早在包扎伤口时发现的,但还没来得及告诉任何人。
"你的伤口需要重新包扎。"江若紫从机舱医药箱里取出纱布和消毒水。她的指尖冰凉,却在触碰到林风皮肤时传递出一种奇异的温度。
徐梦坐在副驾驶位置,正用加密卫星电话与国际刑警总部联系。她突然转过头,脸色凝重:"瑞士方面出问题了。我们原定的安全屋昨晚遭到袭击,马局长安排的三名联络人全部失联。"
林风感觉脊椎窜上一股寒意。他看向驾驶舱,徐梦的同学——那个叫马克的金发男人正皱着眉头调整航线。
"我们得改变计划。"马克的英语带着浓重的瑞士德语口音,"日内瓦不能去了,我建议直接飞往伯尔尼的备用地点。"
飞机突然剧烈颠簸起来,仪表盘上亮起红色警示灯。"见鬼!"马克猛拉操纵杆,"我们被雷达锁定了!"
林风扑到舷窗边,看到两架灰色战斗机正从云层中俯冲而下。"军方飞机?"他难以置信地问。
"不,是私人安保公司的。"马克迅速打开一个隐蔽的面板,按下几个按钮,"坐稳了,我要进行规避动作!"
飞机猛地向下俯冲,林风的胃部一阵翻腾。江若紫的指甲深深掐进他的手臂,而徐梦已经掏出了手枪,冷静地检查弹匣。
"他们不敢在民航航线上击落我们。"马克咬着牙说,同时操纵飞机钻入一团浓密的云层,"但我们必须提前降落。"
林风回头看向后方,战斗机的轮廓在云层中若隐若现。他突然注意到其中一架飞机的尾翼上有个熟悉的标志——一条盘绕的蛇。
"是蝮蛇的人!"他大喊,"他们的飞机上有蛇形标志!"
马克咒骂一声,猛地转向避开一束突然射来的激光指引光。"这不是普通安保公司能搞到的装备。"他对着耳机说了几句德语,然后转向乘客,"我们要在法国边境附近迫降,那里有国际刑警的应急小组接应。"
飞机急剧下降,氧气面罩从头顶弹落。林风帮江若紫戴好面罩,自己却因腿部伤口疼痛而动作迟缓。徐梦爬过来帮他固定安全带,在他耳边快速说道:"记住,降落后无论发生什么,优先保护那个袖扣。"
林风刚想问为什么,飞机就剧烈震动起来。一束火光擦过右翼,警报声刺破耳膜。
"右引擎中弹!"马克大喊,"准备迫降!"
窗外景色飞速旋转,阿尔卑斯山的雪峰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白光。林风紧紧抓住座椅扶手,在失重感中看到江若紫的嘴唇在无声地念着什么。也许是祈祷,也许是告别。
飞机以倾斜角度撞向一片森林中的空地。金属撕裂的声音、树枝折断的脆响和马克的指令声混作一团。林风本能地护住江若紫的头,在剧烈的撞击中感觉世界天旋地转。
当一切终于静止时,机舱内弥漫着烟雾和刺鼻的燃油味。林风的视线模糊了几秒才恢复清晰,他看到马克正艰难地解开安全带,额头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
"所有人没事吧?"徐梦的声音从烟雾中传来。她踢开变形的舱门,让新鲜空气涌入。
江若紫咳嗽着点头,她的手臂上有一道划痕,但不算严重。林风试着活动双腿,右腿伤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但骨头似乎没断。
"我们得立刻离开飞机。"马克抓起一个应急包,"燃油泄漏,随时可能爆炸。"
四人踉跄地爬出残骸,跌跌撞撞地跑向不远处的树林。他们刚躲到一棵巨大的云杉后面,飞机就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热浪掀起的泥土和树叶如雨点般砸在他们身上。
"接应的人在哪?"徐梦拍掉头发上的火星,警惕地环顾四周。
马克查看GPS定位器:"距离约定地点还有三公里,但..."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睛盯着定位器屏幕,"信号被干扰了。"
林风突然抓住江若紫的手腕,示意大家安静。远处的树林里传来枯枝断裂的声音——有人正在接近,而且不止一个。
徐梦无声地举起手枪,马克也从腿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刀。林风摸向自己的武器,却想起它在坠机时掉在了机舱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林风能听到低沉的对话声,是德语,但夹杂着他听不懂的行话。透过灌木的缝隙,他看到四个全副武装的男人正扇形散开,为首的正是那个疤脸男子,他左手的蛇形戒指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分头跑。"徐梦用唇语说,指了指相反的两个方向,"老地方见。"
林风刚要反对这个危险的计划,江若紫就用力捏了捏他的手。他看到她眼中的决绝,突然明白了什么。在疤脸男子转身的瞬间,四人同时行动——徐梦和马克向左侧突围并故意制造声响,而林风拉着江若紫悄无声息地潜向右边的山谷。
枪声在身后响起,林风不敢回头。他和江若紫顺着陡峭的山坡滑下,尖锐的岩石划破了衣服和皮肤。当他们终于滚落到谷底时,一条湍急的山涧挡住了去路。
"游过去。"林风咬牙说,尽管冰冷的河水会让他的伤口雪上加霜。
江若紫却突然拉住他,指向河对岸:"看!"
对岸的岩石上刻着一个模糊的箭头标记,旁边是个几乎被苔藓覆盖的北斗七星图案。林风的心脏狂跳起来——这和父亲书房天花板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这不是巧合。"他低声说,"徐梦说的'老地方'是哪里?"
江若紫的眼睛亮了起来:"苏黎世!她读大学时经常去的一家咖啡馆,就在班霍夫大街附近。"
他们涉水过河,冰冷的水流几乎让林风失去知觉。上岸后,他们顺着箭头方向找到一条隐蔽的山路。天色渐暗时,他们终于看到了山脚下的小镇灯火。
"我们需要交通工具和干净的衣服。"林风检查着袖扣上的数字——"215497",这串数字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小镇火车站前,江若紫用藏在鞋底的备用信用卡买了两张前往苏黎世的夜班车票。在等车的长椅上,林风终于有机会仔细研究那枚袖扣。
"这些数字..."他对着灯光转动袖扣,"可能是保险箱密码,也可能是坐标。"
江若紫靠在他肩上,疲惫地闭上眼睛:"我总觉得那个模糊的'蝮蛇'照片很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火车进站的汽笛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上车后,林风警觉地发现车厢里有几个西装革履的乘客不时偷瞄他们。当列车穿过隧道时,他在车窗的倒影中看到其中一个男人正对着袖口说话——那是个微型通讯器。
"我们被盯上了。"他低声对江若紫说,"下一站就下车。"
列车在卢塞恩站短暂停靠时,他们假装去餐车,实则从紧急出口溜下了车。站台上,林风看到两个戴墨镜的男人正快速向他们走来。
"跑!"他拉起江若紫冲进人群,钻入一条地下通道。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转过一个拐角后,他们发现自己来到了码头区。
一艘即将启航的游船正在鸣笛,林风来不及多想,拉着江若紫跳上了甲板。就在船员收起舷梯的瞬间,追兵的身影出现在码头上,其中一个愤怒地踢翻了垃圾桶。
游船缓缓驶离岸边,林风和江若紫躲在观光甲板的阴影处喘着粗气。夜色已深,湖面上的灯光如星辰般闪烁。江若紫突然抓住林风的手臂:"我想起来了!那个轮廓——是钟叔叔!我父亲的合伙人!"
林风震惊地看着她:"钟世诚?那个每年给我寄生日礼物的人?"
"他左手小指一直戴着那枚蛇形戒指,说是家传宝物。"江若紫的声音颤抖,"去年圣诞节聚会,他就站在游艇甲板上那个位置,背对着月光..."
林风的大脑飞速运转。钟世诚是他父亲最信任的朋友,也是江氏集团的二把手。如果他就是"蝮蛇",那么二十年来,他一直监视着两个卧底的子女,甚至可能亲手策划了他们父亲的死亡。
游船靠岸时,他们混在游客中下了船。苏黎世老城的鹅卵石街道在雨中闪着微光,林风拖着伤腿,和江若紫相互搀扶着走向班霍夫大街。
"星星在灯塔上方..."林风喃喃自语,突然停下脚步,"等等,如果灯塔是江氏集团总部大楼——那座有灯塔造型顶楼的建筑,那么北斗七星指向的..."
"是我家的老宅地下室!"江若紫惊呼,"小时候父亲总说那里是'观星台',但从不让我进去!"
他们转过街角,徐梦描述的那家咖啡馆就在眼前。透过落地窗,他们看到马克头上缠着绷带,正在喝咖啡。而徐梦——她背对着窗户,但那个挺直的背影绝不会错。
林风刚要推门,江若紫却猛地拉住他后退。就在这一刻,他看到徐梦在玻璃的反光中做了个微小的手势——那是危险信号。
咖啡馆周围的阴影里,至少埋伏着六个人。而坐在徐梦对面的,赫然是戴着蛇形戒指的钟世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