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格莱德的冬夜比林风记忆中更冷。废弃工厂的轮廓在月光下如同巨兽的骨架，七年前那场爆炸留下的裂痕依旧清晰可见。他踩过积雪，每一步都谨慎地避开可能埋有传感器的区域。
"你迟到了三分十二秒。"程夜的声音从工厂深处传来，带着金属般的回响，"看来年纪确实影响了你的时间观念。"
林风没有回答，右手始终保持在距离腰间手枪三厘米的位置。工厂中央的控制室亮着微弱的蓝光，透过破碎的玻璃窗，能看到一个背对门口的人影。
"东欧任务的真相是什么？"林风在距离控制室十米处停下，这个角度能同时观察到入口和通风管道。
人影缓缓转身。当那张脸完全暴露在应急灯的绿光下时，林风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不是程夜，而是应该已经死在东欧任务中的情报官马修·克莱恩。
"Surprise."马修咧嘴一笑，露出标志性的金牙，"看来程没告诉你，今晚是同学聚会。"
林风的枪已经握在手中："你为谁工作？"
"和七年前一样，为出价最高的人。"马修按下控制台按钮，整座工厂突然亮如白昼。十几个全副武装的佣兵从阴影中现身，红外瞄准镜的红点密集地落在林风胸口。
控制室侧门滑开，程夜推着轮椅走出来。轮椅上坐着个白发老者，林风瞬间认出了那张经常出现在国际新闻中的脸——前军情六处副局长霍华德·莱恩斯，三年前官方通报中死于胰腺癌的人物。
"林组长，久仰。"莱恩斯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很遗憾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这种情形。"
林风的大脑飞速处理着信息。马修的假死、莱恩斯的现身、程夜反常的配合...所有这些碎片突然拼出一副可怕的图景："'幽灵网络'的真正控制者是你。"
莱恩斯微笑着点头："确切地说，我们是'守夜人'。当各国情报机构沦为政客的工具，总需要有人维持真正的秩序。"
程夜突然拔枪射向马修，子弹精准地穿过对方眉心。金发情报官倒地时脸上还凝固着错愕的表情。
"清理叛徒是我们的第一准则。"程夜吹散枪口的青烟，"马修向三个不同组织出售情报，包括你上司和钟世诚的交易记录。"
林风盯着马修尸体下渗出的鲜血："所以东欧任务..."
"是莱恩斯阁下设计的测试。"程夜走到林风面前，两人近得能闻到彼此身上的火药味，"仓库里的平民是钟世诚安排的，目的是筛选出还保有良知的特工。"
莱恩斯操纵轮椅来到控制台前，调出一段加密视频。画面显示钟世诚正在与某中东军火商交易生化武器："这才是全球经济论坛的真正威胁。我们散布'潘多拉'的谣言，就是为了把钟世诚逼出来。"
林风突然明白了游艇上那些刻意的破绽："你们在利用我接近钟世诚。"
"互惠互利。"莱恩斯关闭视频，"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人，林风。一个还没被体制完全腐蚀的利刃。"
工厂外突然传来直升机轰鸣。程夜脸色骤变，迅速拔出手枪："你带了尾巴？"
"不是他的。"莱恩斯突然从轮椅下抽出冲锋枪，"是钟家的人。"
爆炸冲击波将林风掀翻在地。他滚到一台重型机床后方，弹片在金属表面溅起一连串火花。透过浓烟，他看到程夜正拖着莱恩斯向紧急通道移动。
"后门！"程夜对林风比了个战术手势，随即被涌进来的武装分子火力压制。
林风从腰间取下两枚震撼弹，延时两秒后抛向不同方位。在爆响和强光中，他猫腰冲向程夜指的方向，子弹在脚边激起一串尘土。
地下通道比预想的更长。当林风追上两人时，莱恩斯胸前的血迹已经扩散到整个衬衫前襟。老人靠在锈蚀的管道上，呼吸带着明显的湿啰音。
"听着..."莱恩斯抓住林风的手腕，力量大得不像垂死之人，"钟世诚只是傀儡...真正的买家是..."
又一阵爆炸震落通道顶部的碎石。程夜扛起莱恩斯："没时间了！出口三百米后有辆车！"
三人跌跌撞撞冲出通道时，林风注意到程夜右腿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他们将莱恩斯塞进一辆改装路虎，程夜刚发动汽车，后视镜就映出五辆黑色SUV正冲破工厂围栏。
"皮下追踪器。"程夜突然说，"徐梦的技术确实厉害，但钟家的扫描仪能定位到皮下0.5毫米的金属物。"
林风猛地想起徐梦植入的追踪器。几乎同时，他感到后颈一阵刺痛——程夜用匕首精准地挑出了那个微型装置，随手抛向岔路另一侧。
"现在他们至少要困惑三十秒。"程夜猛打方向盘，车子漂移着拐上高速公路。后窗被子弹击碎，玻璃碴像钻石般洒落在莱恩斯苍白的脸上。
莱恩斯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指缝间涌出："资料...在苏黎世银行...VX-77保险箱..."他的瞳孔开始扩散，"密码是你和程的...编号组合..."
老人的手垂落下来。程夜咒骂着加速，同时按下方向盘某个隐藏按钮。后方追击的领头SUV突然被路面爆炸掀翻，但其余车辆立即分散队形继续追击。
"他说的编号是什么？"林风检查着莱恩斯颈动脉，确认已经停止跳动。
"我们第一次合作时的行动代号。"程夜的声音罕见地带着波动，"贝尔格莱德雪夜。"
林风突然明白了一切。七年前那个雪夜，他和程夜本该一起死在工厂爆炸中。是莱恩斯修改了任务参数，让他们活下来成为"守夜人"的候选者。
"现在你懂了。"程夜瞥了眼后视镜，"钟世诚的人不会停，但三公里后有座铁路桥。"
林风会意地检查弹匣。当车子冲上铁路桥时，两人同时踹开车门跳向相反方向。无人驾驶的路虎撞破护栏坠入河谷，而追击车辆来不及刹车，接二连三在爆炸的火球中化为废铁。
林风在坠落过程中抓住桥墩维修梯，冲击力让左肩关节发出不妙的声响。他忍着剧痛爬上桥面，看到程夜正用撕下的衬衫包扎大腿伤口。
"暂时休战？"程夜递来一把沾血的手枪。
林风接过武器，突然将其对准程夜眉心："最后一个问题。徐梦父亲的死真的是你安排的？"
程夜直视枪口，突然笑了："那个技术宅女没告诉你？她父亲是钟世诚的生化武器首席研究员。"
远处传来警笛声。程夜趁机滚下路基消失在夜色中，最后的话语随风飘来："苏黎世见，如果你还相信真相的话..."
林风没有追击。他望着东方渐亮的天色，掏出那部老式手机。当徐梦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时，他轻声说："我需要VX-77保险箱的全部资料。"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怎么知道这个编号？"
"因为莱恩斯死前提到了它。"林风擦去脸上的血迹，"还有你和钟世诚的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