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警察说不会把涟的行为定性为防卫过当是吗？｣
季久玖点了点头，将一束蓝色的月季插在床头的花瓶里，又放下了一篮水果，颇有些庆幸地说道:
『嗯，还好小涟没有真的把他干掉，要不然可能就被划到违法的范围里去了，现在这样他倒也算是罪有应得。』
三个女孩围在病床边，你一嘴我一嘴的和躺在那里的我讲述因为住院而错过的事情的后续发展。
『我当时看到哥哥替我承受了这么重的一下，脑子就一片空白，根本就没办法考虑这些，真的就是想亲手把他杀掉...』
莫涟愤愤不平地搓了搓手，对着空气比划了两下切割的动作，看起来还是对此耿耿于怀，说:
『敢对哥哥下手，哼，我到现在都还是想找个机会用匕首狠狠地把他的脑袋削一半下来...要不就下周...』
｢还是别了吧...几天后他大概就已经在监狱里开始劳改，做些铲煤缝衣服什么的给社会创造价值去了。｣
我苦笑着摇摇头，伸手摸了摸将我的上半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绷带，喝了一口郁晨舀过来的骨头汤，咂咂嘴接着说道:
｢而且你已经把他身为男性的原始尊严切下来了，加上过去的旧账也被警察翻出来，数罪并罚，他在监狱里的后半生估计会相当难熬。｣
『确实...而且现在澈最需要的应该是休息和安稳...他最近太累了...』
郁晨又舀了一勺骨头汤，轻轻吹凉之后小心地送到了我的嘴边，说:
『澈，张嘴...』
她的气色看起来比那时失血的时候好了不少，但是因为在手术室外守了一整晚的原因还是挂着两个重重的黑眼圈。
『唔，好吧...』
莫涟担忧地看了一眼被包成半体木乃伊的我，咕哝一声，捏了捏拳头，还是勉强答应道。
我仰起头盯着一尘不染的洁白天花板，闻着消毒水和骨头汤混在一起的味道，不由得怀念起之前安稳平静的日子。
｢哦对了，项谅他走了吗，我记得他在把我灌倒前说要离开这个城市了。｣
『唔姆，这个他倒是没有骗你，就在哥哥你被带走的隔天我们学校的学生群里就有这个消息了，据说大概是转去了别的城市...哼，跑得倒是挺快...』
莫涟嘟起嘴闷闷地哼了一声，不服气地跺了跺脚，下意识地摸了摸绑在腿上的新匕首(原先的那把变成了警局里的物证)，小声自言自语道:
『早知道我就早点下手了...』
｢呃...你的心意我感受到了，但你要是真的下手了说不定现在就是我们几个到狱里探监的状况了...我可不想自己的妹妹以后都要背着一个杀人凶手的名头。｣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手放在莫涟因为泄气而低下的脑袋上爱惜地揉了揉。
『可是他才是哥哥这几次受伤的根本元凶嘛，应该说已经是死不足惜的那一档人了...』
我很欣慰郁晨的自残倾向近来有好转的迹象，但涟的暴力倾向最近几天倒好像是愈演愈烈了...
我还想开口规劝几句，却被季久玖使了个眼色打断了，大概是觉得再讲下去对涟的情绪影响不太好吧。
『好啦好啦，这件事就先讲到这里吧，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应该向将来看去不是。』
季久玖苦笑着把手往下压了压，宣布结束了这个话题，接着清了清嗓子，丢出了一个比较现实的问题:
『学长现在这个情况大概是只能躺在这里了，陪同看护的亲属或者朋友医院建议一个人就够了，据我所知小涟还没有告诉父母的意思，那么到底由谁留在这里来照顾学长呢？』
虽然我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待着也没什么关系，但多个伴总是比一个人好，所以也就没说什么，只是希望她们既然并肩作战了一次能够讨论得稍微和谐一点。
莫涟听到这里倒是立刻从颓废中恢复了过来起来，兴奋地抓起我的手摇了两下，转头看向郁晨犹如宣判一般气势十足地说道:
『那肯定还是让我来比较好，我有好好保护住哥哥的能力和自信，而且上一次哥哥躺在家里也是我陪着他，呃...大概帮上了不少忙吧...』
而郁晨则是不安地看了自信十足的莫涟一眼，咬了咬嘴唇，犹豫片刻后还是举起了手，有点紧张地看向我，鼓足勇气发言说:
『我...我觉得还是让我来吧...我可以每天都给澈烧一些有利于恢复的饭菜...而且我肯定比莫涟妹妹更会照顾人...』
『哈，白毛学姐你说什么，谁还不会照顾人了？』
莫涟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拧起眉头瞪了郁晨一眼，伸手狠狠地拍了一下床板，引起我受伤的内脏一阵疼痛，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季久玖。
果然希望她们和谐还是太早了一点。
季久玖注意到了我的不适，冲我抱歉地笑了笑，将仍然一脸不满地盯着郁晨的莫涟稍稍往后拉了拉。
『可...可是澈和我讲过莫涟妹妹你既不会做饭...也不会做家务...但这些我都可以做好...而这才是现在澈更需要的。』
郁晨虽然刚才还是下意识地浑身一颤，却倒也不再像以前一样一下子就被吓退了，而是选择硬着头皮直视莫涟仿佛带着刺的视线，坚定地继续竞争下去。
『虽然我家务能力确实不行，但是白毛学姐你防身的能力几乎就是零，加上哥哥躺在床上活动不便，要是又有什么意外完全挡不住啊。』
莫涟虽然被季久玖拉开了一点，还是不服输地挥了挥拳头，全力将自己的优势展现出来。
『唉，要不还是让学长来决定吧，毕竟他才是伤员，小涟你和学姐继续争下去也很难出结果的。』
季久玖叹了口气，往前一步挡在了两人那已经几乎冒出火花的视线中间，打断了无休止的争执，用一句话将两人的矛头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两人闻言齐刷刷地把脑袋转了过来，灼热的视线盯得本就不知所措的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能讪讪地笑了笑，企图装傻充愣蒙混过关。
『澈...你会选我吗...』
郁晨睁大了灰蓝色的双眼，脸颊有些泛红，俯下身子把脸凑得很近，有些紧张地搓着小手。
『呜啊！』
『哥哥肯定是选我才对吧，嗯？』
莫涟一脸不爽地强行拉开了努力挣扎却无济于事的郁晨，转头把视线放回了冷汗直流的我的身上。
｢啊哈哈...那个...可以的话...我选...｣
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想法，伸手指向了那个站在一边，看起来有些茫然的女孩。
『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