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大的错误，是伤害哥哥，而你最大的失误，是小看了我。』
莫涟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血，摇摇晃晃地向着项谅的方向走去，手里已经完全染成红色的短刀尖端不时有殷红色的液体滴落，在地面上如蔷薇般一路绽开。
「是我失算了。」
深吸了一口气，项谅为自己之前的大意感到后悔不已，大脑开始快速思考如何破解眼前这个看似必死的局面。
当初他只想着怎么样才能让莫澈的身体和精神受到更大的打击，以为自己亲自到场监督就不会再有什么意外，虽然成功压制住了莫澈和郁晨，但最终还是在莫涟这里错算了一步。
他看了一眼远处坐在地上一脸无措的郁晨，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又将视线移回了衣服残破不堪，明明也身受重伤却仍然让他压力巨大的莫涟身上:
「你可要考虑好，如果你把我也杀了那肯定是要死刑的，没有别的可能。」
莫涟不为所动，将项谅一步一步逼到了厨房里，直到他再也无路可退:
『那又怎么样，反正也已经杀了两个了，在把你也解决掉之后我也会下去找他，只是希望他不要嫌弃我现在这不太雅观的模样就好。』
「等等，等等!」
听到这句话，已经退到水槽边的项谅抄起砧板挡在身前护住自己，抓住了她的话里自己需要的重点之一，赶紧说道:
「我让他们动手的时候没说下死手，说不定莫澈还没有死，只是昏迷了而已，你不去看看吗？」
莫涟一时愣在了原地。
她当时在来路不明的电话里听说项谅他们杀了哥哥，瞬间就丧失了判断能力，完全没考虑陷阱什么的就直接照着地址跑了过来，在被机关暗算了之后还是强撑着闯进屋子。
当她看到郁晨身上带伤，哥哥躺在卧室的床后被遮住了半个身体一动不动的时候，心里下意识就觉得他多半已经是凶多吉少，之后脑子里剩下的就只有“不计后果地杀了这些该死的家伙为哥哥报仇”这一个念头了。
但仔细想想，郁晨的眼神里出来畏惧以外似乎也有保护什么的决心，而且来这里之后也没人真的说过谁已经死了。
莫涟站在厨房门口堵住了项谅离开的路，仍旧紧紧攥着短刀不松手，但也没有再往前走一步，只是头也不回地问道:
『郁晨，哥哥...他还好吗？』
还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呆呆看着这边的郁晨被这么一叫，也终于是从刚才冲击力颇大的血腥画面里回过了神来，几乎是重新认识了莫涟一遍，语言都不太连贯了:
『澈他...受伤很重...虽然还有意识...但自己已经动不了了...也说不出话...这里还有很强的信号屏蔽...叫不到急救车...』
听到自己珍视的人受到这么严重的伤害，莫涟抓着短刀的手死死地捏紧了，指骨发出了“咔嗒咔嗒”的响声。
她深吸了一口气，忍受着全身骨架仍然无处不传来的疼痛，将它们埋在为了吓住对方而刻意做出的冷漠表情下，说:
『那你带着他先去医院，赶快。』
『那...那你呢？』
身后郁晨的声音充满了意外。
『别等我催第二遍，快点去。』
莫涟压抑着比身体的剧痛更难熬的心碎感觉，放低音调驱赶着郁晨尽快带哥哥离开，绷紧的神经直到听到慢慢下楼的沉重脚步声才稍稍松懈下来。
本以为两人早已阴阳两隔，却在不择手段毫不留手的复仇后又发现对方还有一口气，自己却已经犯下大罪，无法回头。
『呼...最后，就只剩下你了。』
最重视的人已经离开了，支撑着莫涟继续强撑下去的力量也散去了不少。
眩晕感，疲惫感，无力感和疼痛感一浪接一浪地拍打在她的神经上，让她几乎都不能再牢牢站在地上。
她这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受伤的严重程度早就已经远远超过了之前的想象。
「要不我们来谈个条件吧。」
也是因为项谅此时太过担心自己的安危，观察力和思考能力有所下降，不然他现在很轻松就可以发现对面刚刚连杀二人的少女握着刀柄的手已经有了松动的迹象，双腿也不再能端正笔直地立在地上，还在渗血的膝盖正在微微颤抖着。
「你放我走，这件事就算是到此结束了，不会有警察来上门找你，你就赶紧安心地去照顾莫澈，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
『就算你不主动报警，两个人失踪了也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根本不能解决问题。』
莫涟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大脑昏昏沉沉的，她很清楚先前那一股卯足的劲已经散了，现在的她完全是强弩之末，根本没有力气再去解决掉眼前这个健康的人，只能在对方尚且畏惧的时候谋得出路。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不再具有威胁之后，那时等待着自己的绝对会是更加恐怖的折磨。
「项拓是我在街上偶然认识的，那时他丢了工作，也没什么亲人，只有一个生重病昏迷的老爹，平时都是我提供住院的资金，只要他死了就不会有人记得他了...」
项谅还没能察觉到这些，只是努力为自己可以平安离开不断添加筹码:
「韩昌爸妈小时候就死了，从小就跟在我身边，只要我没有说什么就不会有问题，没人会问的。」
『嗯...』
莫涟作出一副纠结的表情沉思着，实际上却是因为真的快要晕厥了而姑且休息一下，已经没有精神再去细想什么了。
『那好，但你最好记住你的承诺，不然我拼尽全力也会找到你，把你折磨一番再杀掉...你走吧，我不放心你，让我自己来处理尸体。』
说完，她稍稍侧开身体让出一条路，项谅在确定对方真的不打算再动手后拔腿就跑，再也不顾倒在地上的两具尸体，即使其中一个勉强能算他的发小。
对他来说，在自己的生命面前，这本就不厚的友情可以放一放，日后再谈。
项谅走了一段时间后，莫涟还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半侧着身子站在那里，破碎的衣襟在窗口吹来的微风中缓缓飘荡。
她的身体微微向着一边倾斜，最后实在支撑不住，“嘭”的一下倒在了地上，脑袋一歪，陷入了昏迷。
『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