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看到的是一尘不染的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消毒水味道，窗外隐隐传来麻雀叽叽喳喳的声响。
我努力支起身体，注意到自己的左手和右脚都已经被打上了石膏，上面还缠了好几圈绷带，裹得很牢，身体也依然有些发酸作痛，力气不是很足。
我记得自己被郁晨半抱半扶着带到了最近的医院里挂了个急诊，在之后实在抑制不住脑中的疲惫和困倦，像是断了线一般不知不觉地就自己睡着了。
那其他人怎么样了？
我左右张望了两下，却发现床边有一个隆起的小被单，揪起来一看，郁晨正趴在这里熟睡，头发散乱地披在侧过来的脸上，黑眼圈很重，身上和手上还零零散散地贴着几片药膏。
那莫涟呢，她又在哪？
虽然当时我因为伤势的原因有些浑浑噩噩的，但多少也能察觉出涟的状态完全没有比我好多少，可以说是突然倒下也不会让我感到意外，也就只有项谅因为只关心自己的性命才没有察觉。
而我也清楚，已经重伤虚脱的我留在那里只会成为累赘，而郁晨也完全不是打架的料，真要二对一说不定还会被背水一战的项谅挟持为人质。
郁晨和我都暂时安全了，现在唯一能让我担心的就只有涟的安危这么一件事。
这一次，还真是欠了她太多。
床边放着一副单拐，还是全新的，显然是为了我将来康复前的行走需要而准备的辅助工具。
我用还算健康的右手将身体撑向床边，为正常的左脚套上拖鞋，拄起单拐就站在了地上，不太习惯地试着走了两步，不一会就感觉到了疲累。
拄拐行走发出的“啪嗒”声也将郁晨从沉沉的睡梦中唤醒，她咕哝了一声什么，迷迷糊糊地扬起了小脑袋。
『澈？...你怎么...』
等她注意到了我在做的事情，浑身一激灵，连忙站起身子慌乱地想要制止我:
『不...不行啊...澈你身体伤着...医生说过现在还不能运动...』
｢没关系的，只要稍微走得慢一点就可以了，你看。｣
我婉拒了她的建议，还展示了一下自己确实可以拄拐走几步的事实，并问道:
｢你有看到涟来医院吗，她的伤也很重，我有点担心，想去看看她的情况。｣
这是我所希望的最好的情况，也就是她已经安全地回到医院里接受治疗了，而其它可能性都不是我愿意看到的。
而且不管怎么说，涟的手上都已经沾上了至少两条人命，哪怕他们都也许不算是什么好人，这也不是什么可以随意处置的小事，再加上我们没有多少切实的证据来证明是项谅他们现动的手，不好好解决一定会有大麻烦。
『没有...她还没来过这里...』
郁晨的回答令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心揪得更紧了，赶紧向她要了手机，拨出号码后却收到了已关机的回应。
｢关机了...我们回草街社区看看吧，我实在不放心，顺便还要确认一下项拓和韩昌尸体的情况，防止被项谅利用起来。｣
看着我身上缠得厚实的绷带，郁晨犹豫着把手放在胸口，一脸担忧地提出了另一个方案:
『可澈你身体真的吃得消吗...要不就我去看看好了...到时候再用视频电话联系?』
｢真的没事，还是一起去吧。｣
举了举手里的单拐，我半开玩笑地说:
｢之前是被项拓拦住了，要是项谅还在那里，我就用这副狠狠地敲打敲打他的脑壳，也算是我的复仇了。｣
『好吧...』
郁晨轻轻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同意了我的选择，不过她强调自己一定要搀扶着我，以防我自己走的时候一不留神摔了一跤，结果又躺回了医院里。
一番解释和搪塞后，我们绕过拦路的医护人员悄悄出了医院，在网上打了辆私家快车直奔草街社区。
果然我的身体还是没有恢复到可以支持着我到处走的地步，下车走了没多远疲惫的感觉就慢慢浮了上来。
『澈...这次不仅没有照顾好你...还差点真的酿成大难...而且在澈努力保护我的时候却什么也没做到...能够脱困还是因为莫涟妹妹...我是不是个很没用的人啊...』
扶着我走在社区里安静的小道上，郁晨犹疑着缩了缩身体，忽然发问道。
｢不是的，虽然你在打架这方面确实帮不上忙，但人有没有用的衡量标准可不只是能不能打，还有别的很多。｣
走进了单元楼，我在她的帮助下一步一步顺着楼梯往上走去，一边担忧着莫涟的情况一边试图安抚郁晨的失落情绪:
｢平常的大多数事情你都完成的很好不是吗，在能力方面几乎也就只有打架和交际算是短板，综合能力可以说早就赢过绝大多数人太多了。｣
『所以...我...还是被需要的吧...』
郁晨扶住我的手下意识地用了点力，声音中的希冀也多了几分。
｢当然，你从来都不是一不重要的人。最简单的例子就是现在如果没有你，我仅凭自己现在的身体是绝不可能上楼的。｣
『嗯...那就好...那就好...』
她稍微宽心地舒了口气，终于将注意力从对自己重要程度的思考移回了扶我上楼这件事本身上。
我也知道她一直是一个比较敏感的人，这一次基本没有帮上忙也许真的可以让她愧疚很久。
现在她愿意实实在在地把自己的压抑说出来，而不是像过去那样只藏在自己心里，这也让我欣慰地感受到她是真的把我放在了一个重要的位置上，因而可以向我展现出自己最脆弱的部分。
......
到五楼的路不算长，就算我身体状态不好，在郁晨的搀扶下也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就站到了501的门前。
大门并没有关牢，仅仅是虚掩着。
我和郁晨对视一眼，架着单拐将门拉了开来，并排着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原本躺尸在客厅里的项拓和韩昌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地板上的血迹能够说明这里曾经发生的事情。
阳台上，熟悉的少女正静静地站在那里思索着什么，身上依旧没有换下那套破碎不堪的衣服。
她还好好的在这里，这让我安心了不少，但她的衣服还没换，也就是说她还没去过医院，最多自己给自己缠了点绷带。
｢涟!｣
『哥哥，你怎么现在就过来了，受伤了就应该在医院休养一段时间才行。』
莫涟一脸讶异地回过头来，声音有些惊喜也有些微微的责备，却又在注意到我身边的郁晨时明显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