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夜,希尔薇坐在铁笼子里,双臂抱膝,低着头,发丝遮住了她的眼,她在忏悔……
伊欧愿意把她当家人看待,可是自己却……既然如此,那就离开伊欧吧,像自己这样的寄生虫,还是不要再祸害它他吧……
回想起那里——奴隶牢房里,当一个奴隶才是她的归宿。
“原来,过去的痛苦都是给未来还债的啊。”希尔薇强迫自己这样想,可能会好受一点。
不过——“太好了,还能见到他……”一想到小诺,不禁感叹,也不禁悲从中来。
自己,太自私了……
为了救小诺而去祸害别人;为了不祸害伊欧而背叛了他。说是为了别人,其实都是为了自己……能有个心灵的落脚点罢了……
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连黑暗的角落她都不配。
可是,如此的贬低自己,终会伤害自己。
“好难受。”事到如今的结局,都是自作自受。
那就堕落吧,什么都不用想,才是最安心的。仿佛恶魔的低语缭绕在她的心头……
堕落吧,把干坏事当做理所应当的事。
堕落吧,堕落吧……
只用想着好事就行了——“太好了,还能见到他……”
“下家已经找好了,你看什么时候把她卖过去?”路撒问布瑟斯。希尔薇主动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两个也是吓了一跳。听她说是伊欧家里已经没有钱了,所以她就走了。真是个听话的工具啊!
他们的计划也很简单,就是故技重施。反正事到如今怎么做?他们都不会有亏损,哪怕下家,不会像伊欧那样过了这么长时间,也没发现;哪怕他们没有捞到钱,他们也是赚了。所谓“富贵险中求”大概就是这样。
“嘿嘿,急什么呀你,让她和她的好朋友呆几天不好吗?人性化一点好吧。”布瑟斯笑着说。
“不然她怎么能替我们好好干活呢?”说完又笑了。
“说的也是。”
“不过像伊欧这样的傻子打着灯都难找,他是学医学傻了吧?我看他应该治治自己脑子吧!居然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发现自家的钱都没了。”布瑟斯不禁嘲笑道。
“不用去想,不用去想,那些事情现在与自己无关。”希尔薇反复念叨着,但是对自己有恩的人,却被这样子诟病和辱骂,她心里仿佛在滴血。
不过都无所谓了……
“太好了,还能见到他……”这是她此时唯一的安慰。
奴隶牢房奴隶在等待被卖出时的“居所”。希尔薇被两个人推着走进去。
希尔薇一眼一眼的看被囚禁在这里的人们,没有一点表情。他们麻木的神态,好似是一台台用来被驱动的机器,不会哭,也不会笑。希尔薇心里泛出一丝莫名的安心,或许正是因为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她才稍微找到一点真实的自我——奴隶。
越往里走,越是昏暗。但在她看来,那里面曾照进过光,那么温暖,那么耀眼,能让他忘掉所有的痛苦,她觉得里面才是自己的归宿。
“小诺,我回来了,太好了,终于能见到你。”心里默念。
“到了。”布瑟斯招呼了一声,把希尔薇,从幻想拉回现实,眼前的牢房,黑洞洞的。牢房墙上有一个小小的窗户,但当月亮被隐埋之时,就透不进光。
不过,希尔薇相信小诺一定还在。
“进去吧。”路撒用力把它推进去。
一个没站稳,她趴在地上,她脸上,身上的深蓝色的裙子染上了些许污泥。
“好好和你的好朋友享受短暂而又美妙的时光吧。”
“哦,今天的饭没吃,那正好你就亲自来喂喂你,你的好朋友。”布瑟斯把碗端到希尔薇的牢房前。
“我们就不打扰你们。”布瑟斯带着戏谑的语气,说着锁上了牢门,便和路撒离开了。
身后锁上的锁链声,标志着她的自由暂时到此为止。她有些想哭,有些想伊欧,但那不该是她一个奴隶该拥有的。
眼下,“只有小诺就好……”
她起身,向前挪动了几步。将二人相隔的铁栏杆有了轮廓,渐渐的清晰起来了
一道黑影,靠在铁栏杆上,留给希尔薇的只有背影……
昏暗的牢房里,有一束光,从小诺头顶穿过,照在旁边的牢房,那是希尔薇曾经在的地方。
小诺倚靠着铁栏杆,虚弱的连喘气都无比艰难,他浑身发热,他明白恐怕没有多少时间了,但他依然紧紧攥着那枚木戒指,他曾向希尔薇炫耀过。
希尔薇,你还好吗?几天来他们给我送的饭比往常好了很多,证明你成功了,看来收留你的人应该信任了你吧……
你怎么那么傻呀?我一个快死的人,值得你脏了自己的手来让我苟延残喘活下去吗?你明明就不愿意伤害别人,怎么会这么傻?
我到死也要连累你啊……实在是对不起……对不起。哈哈,太可笑了,还记得我们刚见面时,我给你说的“要有希望”,“一起逃出去”这种话吗?都是漂亮话,我自己也心知肚明,我的腿已经断了,自己尚不能逃出去,又怎么和你一起呢?
可是你呀,你就真的信了,你相信我的谎言时的情景,竟然让我差点相信了自己的谎言,你怎么那么傻?那么好骗呢?还是说你比我更乐观呢?哪怕不切实际的梦,对你来说也像阳光一样。向阳处的你,总是把我给你的虚假的希望转变成令我痴迷的“真正”的希望。
那时对你说的话,的确是为了不让你沮丧,但也有一部分是我对自己安慰。真的感谢上天让我遇见了你,让我度过了一段比较快乐的时光。对不起,我骗了你……为了给自己带来安慰,故意给你希望,虚伪和现实的落差一定很大……
对不起,骗了你……
你还记得那天给你看的木戒指吗?你说雕刻的一点都不好看,我说这是我亲手做的,很用心的。说是这么说,实际上只是把木块镂空罢了。你问我为什么做这个木戒指,我说这是有钱人的象征,他们不都戴戒指吗?我想当一个有钱人,所以把愿望寄托在木戒指里。我真希望有那么一天,我成了有钱人——我一定给你买最好看的衣服和房子,让你幸福快乐,可这些大话没有实现的可能了。哈哈,真是狼狈啊。
如果我们不能作为人活着的话,那就好好当奴隶吧,希尔薇,我好想再见你一面,可是已经不可能了,我已经撑不到那个时候了,我现在唯一的希望也是最后的希望——希望你的新主人能对你好些,能让你吃饱穿暖,不会再抛弃。
小诺眼角湿,自己的无助与无能,是绝对抵不过现实的摧残。向现实的妥协与乞求,已经是绝望中的希望了……
外面的一切都比这里好,你千万不要回来,不要回来。
昏暗的牢房里,有一束光,从小诺头顶穿过,照在旁边的牢房,那是希尔薇曾经在的地方。
“希尔薇,我好想见你,但是已经不可能。”小诺抬头看向希尔薇在的牢房,那束阳光照射的地方。
突然,他看到了希尔薇,好似真实;好似虚妄,她正对着他微笑着。
眼睛朦胧起来,他用尽全身力气睁大双眼,想更多的看。但心里充满痛楚,又有一丝甜蜜。
“希尔薇,你怎么还在这里?”
“太好了,你还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