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政官亚崔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白色的水汽从他的口中呼出，渐渐消散在空中。他抬起被冻僵的脚，轻轻跺了跺脚下的石墙，然后回过头去，视线穿过身后的两个白翼卫兵，射向布满青白色十字架的蔚蓝天空：天已经差不多完全亮了，只是在这个季节时，太阳总是偏斜得相当厉害，以至于早晨时阳光会被先祖之墙放射出的结界染得犹如天空一般蔚蓝，整座城也像被人泼上了青色的颜料，使这个冬天显得更加冰凉入骨。
亚崔特转过脑袋往前看，面前的传送祭坛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稍稍紧了紧自己灰白色的眉毛，提起自己的双手到面前，长长地呵了一口气。这时身后的一个卫兵走上前来，对他问道：
“大人，我们还要等多久？已经过去快两个小时了啊……”
亚崔特转过身，对着那卫兵和蔼地一笑：“别着急，我的孩子，凡事都要有点耐心。”
“可是您的身体不太好。我担心您会……”
“不要紧的，我还撑得住……”
那个卫兵正要再开口劝说什么，突然从面前的传送祭坛传来一阵低沉的嗡嗡声。亚崔特向前望去：祭坛上深深刻入地面的六角形法阵渐渐亮起，散发出淡蓝色的光芒。接着，那光越变越明亮，嗡嗡声也随之更加尖锐。当那声音尖到快要让人的耳膜受不了的时候，蓝光猛地一闪，然后渐渐黯淡下来，显现出祭坛上的三个人影。
三人缓缓走下祭坛，亚崔特也迎上前去：那三个人身披黑色长袍，把自己的全身，甚至背后的翅膀也都统统遮住。为首的是个男人，头发斑白，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虽然看起来已过中年，但他的身体却相当健壮。他的黑袍上绣着红边，从肩边挂下的流苏也被染成红色。他背后的两人则低着头，一步步地跟着他，长袍上也没有任何装饰，看上去就像侍从一样。
“你终于回来了，哈康宁。”亚崔特微笑着对那领头的人说道，“让我等了好久啊。”
“抱歉，抱歉。”对方也笑呵呵地回答，“我也不想让你等的。只是……你知道，有些事情不亲自去弄清楚的话我是不会放心的。”
“没关系，只要你平安归来就好。”
“谢谢，回家真好。”哈康宁深深吸了一口气，“嗯，还是这种圣洁的味道好闻。”
“噢，是吗？我可从来都没有觉得这里的空气和别的地方有什么不同。”
“那是因为你不像我这样经常离开家门四处乱跑。”说着两人并肩走在了一起。哈康宁接着说道：“要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况和我们年轻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是么？”
“是啊，这次出去，在外面听到的尽是些不好的消息。”
“什么消息呢？”
“很多很多。比如瘟疫的扩散，邪教的大规模活动，恶魔造成的屠杀事件……甚至还有地狱之门被打开的传闻。”说到这里哈康宁摇了摇头，“不过最糟糕的还是堕落者数目的增加……不论是从各个分区，各个哨站，还是从绝望之地传来的消息都一样——堕落者越来越多了。”
“……真是个坏消息。”
说着两人走到城墙的护栏边上，赞美诗伴着冰凉的风，远远地从每一座教堂里传来。哈康宁一边倚着石栏望着城内一边说道：“不仅如此，还有比那更糟的：亚崔特，那些堕落者全都是我们的人……”
“嗯？”
哈康宁转过头，盯着亚崔特说道：“就是说，那些堕落者全是白翼，没有一个是黑翼！”
“哦，你是说这个。”亚崔特点点头，“是啊。自从游牧者同盟出现堕落者以来，就没有听说过有过哪个黑翼脱离队伍堕入人间的……说实话，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这一点……”
“简直让我们丢尽了脸！”哈康宁打断了对方的话。他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了石栏上，“要知道，我们可是主忠实的牧羊人——这是我们的使命，是我们的职责。特别是当羊群不听话的时候，我们就更应该忠于职守。但现在，这些人居然因为贪图享乐而甘愿堕落，背离主的圣光而与那些人类……那些羊群厮混在一起！简直是给这座城，给玛丽亚殿下，给主的脸上抹黑！”
亚崔特无言地望着他，脸上现出担忧的神色。
哈康宁重重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最让我感到羞愧的是，这件事情现在已经变成一个笑话了：我们自称是主的奴仆，是他的使徒。可是我们自己却不能像那些被我们称为‘异教徒’的黑翼那样，抗拒外面世界的诱惑……”
“人类创造出的那个世界，只是为了满足他们自己而已……”
“但那个世界也同时在引诱着我们的人！”哈康宁激动地大声说着，背后的灰白色翅膀也掀开长袍，高高扬起，“特别是现在的年轻一代，只要一看到外面的花花世界就立刻把自己的职责抛于脑后，光顾着去满足自己的欲望！这样的话我们还有什么未来可言？我们该如何捍卫这座神圣之城，如何清理那些异教徒与恶魔？如何去完成我们神圣的使命？”
“这……”
“唉……亚崔特，说真的，有时我都快绝望了……”哈康宁用失落的声音说道，“我们现在的情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糟糕……白翼们越了解外面的花花世界，就越对自己的信念产生怀疑，也就产生越多的堕落者……尽管现在我们还拥有玛丽亚殿下作为信念的象征，但是这只是暂时的。依照过去的情况看来，殿下她能再活十一、二年就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一旦她离开我们，必定会造成大量的信仰缺失。到那个时候，这座城就完了……甚至连整个白翼族也……”
“不要那么说，老朋友。”亚崔特安慰道，“如果我们能够在这十几年内稳定住人们的情绪，让他们回归到自己的信仰上来的话，我们还是能够熬过接下来的那几百年的……”
哈康宁只是以叹气作为回答。
“而当玛丽亚殿下再度降临，人们就会知道我们所说的是正确的，知道殿下她并不是个传说。那个时候，一切问题就好解决多了。”
“是啊，也许你是对的……”哈康宁望着远方，渐渐平静了些。他缓缓开口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天宣誓一样，“我确实不该怀疑自己的信仰……没错，主不会遗弃我们。所以这座城是不会倒的，白翼们也绝不会向黑暗与邪恶让步的。同样，玛丽亚殿下也不会遗弃我们。她是主的女儿，是光的化身。那些失去信念，迷失在外面世界的人将会堕入地狱。而只有对主坚信不疑的人，才会得到殿下的救赎……天堂就是在等着我们这样忠贞不二的人，不是吗，亚崔特？”
“嗯，我想你说得对。”
哈康宁笑了笑：“谢谢你，老朋友……有的时候我确实需要你这样敲打一下脑袋。”
“随时效劳。”
“嗯……噢，对了，我差点忘问你：为什么你们这么着急地把我从绝望之地召回来？出什么事了吗？”
“这……”亚崔特只觉得背上一阵发冷。
“怎么了？”
“嗯，我想你听了之后最好别发火……”说着亚崔特朝他们身后的四个人——两个白翼卫兵和两个黑袍侍卫挥了挥手，示意让他们走开，“因为我要说的这件事情，情况已经非常严重了。”
“有多严重？”
“也许比你刚才告诉我的那些消息还要糟糕的多。”
“到底是什么？”
“是这样的，”亚崔特压低了声音，缓缓说道，“就在前天晚上，有人偷偷潜入了圣女殿。是一个……男性白翼……”
“然后呢？”
“然后，玛丽亚殿下……
“殿下她怎么了？”
“……被他……亵渎了……”
哈康宁猛地瞪红了自己的眼睛。
“等……等我一下……诺尔……等一下……”
诺尔停下脚步，向后望去：玛丽亚右手扶着墙壁，深深地弯下腰喘息着，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她纯白的翅膀则与金发一起散乱地垂近地面。诺尔赶忙回身向她跑去，矮下身子问道：
“你还好吗？还走得动吗？”
玛丽亚无力地点点头。
诺尔向玛丽亚身后望去：一路走来的小巷显得非常安静，除了他们之外没有任何人，入口处也没有黑影再在闪动，只有玛丽亚急促的呼吸声静静回响。
“看起来我们把他们甩掉了呢。”诺尔说道，“这下子不用再跑了。”
“是么……真是……太好了，我刚才……差点以为……快没命了……”
“很累吗？”
“嗯……不过没关系……休息一下就好……”说着玛丽亚扯掉脑袋上的白色头巾，拉开上衣的衣领，歪歪斜斜地靠上身边的石墙。
“好的。”诺尔一边答应，一边也倚着墙壁休息。他向玛丽亚的方向望去，心疼地看着那女孩精疲力竭的样子。他想要伸手扶住玛丽亚，但是却不敢那么做。他只是等着玛丽亚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之后，才开口问道：
“那么，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呢？”
“随你高兴吧。”玛丽亚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直起身侧过头对着诺尔笑着说道。阳光已不再被先祖之墙的蓝光所浸染。它从屋檐之间的狭缝里倾洒下来，把玛丽亚的笑脸映成暖黄色。
“嗯……我也不太清楚。”诺尔抚了抚胸口，接着说道，“不过我也已经跑累了……”
“对不起啊。”玛丽亚抱歉地一笑，“我真的没有想到城里的人会这么狂热……因为我从来都是和侍女团的护卫们一起出来的。”
“没关系。”诺尔搔搔脑袋，“只是下次记得不要再在公众场合下单独露面就行了。城里的人都对你很崇拜，如果你就这样走出去的话，一定会引起轰动和围观的。”
“好吧……反正，我想我以后也没有多少这样单独跑出来的机会了。”
“为什么？怎么会呢？”
“这是当然的吧。”玛丽亚苦笑着说，“就算我现在回圣女殿的话也已经迟了，肯定会被格蕾丝好好叱责一通的。”
“这……”
“你想想看，我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回去，也没有给她们任何消息。格蕾丝她们一定都快找疯了吧……还有雷……”说着玛丽亚摇了摇脑袋，“都是我不好，昨天晚上不该那么任性地跑出来的。”
“也不完全是你的错……我昨晚应该把你送回去的。”诺尔抱歉地说道，“那不如我现在就送你回圣女殿去？这样大家就不会再担心了吧。”
玛丽亚低头想了想，继而又抬起脑袋，朝着远处的巷口望去：阳光将它沾染得无比明亮，以至于除了一片模糊的影子外，谁也看不清那外面到底有什么，看不清站在那外面的究竟是希望还是失望，是快乐还是悲伤。玛丽亚望着那仿佛由光做成的门，若有所思地微笑起来，轻轻转过头来对诺尔说道：
“不了，我还是继续陪着你吧。”
“啊？”
“怎么？你不想让我陪着你吗？”
“不是，只是……你不怕格蕾丝生气吗？不怕雷蒙德担心吗？他们一定在到处找我们吧。”
“我知道。”玛丽亚简短地回答道。
“那为什么还……”
“因为你。”玛丽亚轻轻一叹，向前慢慢踱了几步，“我只是想在最后……陪陪你，仅此而已。你看，今天下午，你就要上仲裁法庭了吧……万一他们判你有罪的话……”
玛丽亚踱到诺尔的面前，望着对方越垂越低的脑袋，脸上浮现出怜悯的神情。二人都沉默起来，因为他们都知道亵渎圣女是什么样的罪行，又会遭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好吧……我知道了。”诺尔点点头，“谢谢你。”
“不用客气。”玛丽亚微笑着说道，然后微微一偏头，“我们走吧。”
诺尔又默默地点了点头，朝巷口走去。玛丽亚先是跟在他的身后，接着又快步赶上。她把自己的雪白皮靴踩出一串脆响，在诺尔的身边和他一起走着。她侧过头看着诺尔：那个男人把自己的头深深垂下，几乎全部都埋在长袍领口的褶皱里，只有一对眼睛露出来，无神地盯着脚下的石板路。沉默再一次地蔓延在空气中。玛丽亚皱起眉，双手不停地掐着裙子上的皱褶。她可不想让两人之间好不容易营造出的轻松气氛就这样被破坏掉。
“玛丽亚。”突然诺尔开口说道。
“嗯？什么事？”玛丽亚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温和一些。
“你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吗？”
“你的错？你指的是什么呢？”
“这一切的痛苦与不幸。”诺尔抬起眼，冷冷地望着前方，“你是不是在恨我呢？因为我三年前离开了你们，还有前天晚上的事情……你是不是仍然在怀疑我，觉得那个犯人除了我以外就没有别人了呢？”
“我才没有……”
“还是说，你觉得我的罪是在更早以前就已经犯下了呢？”诺尔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盯着玛丽亚，“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该加入暗殿骑士团，不该接受下那个任务，更不该认识莎拉？或是不该和你们一起被亚伦主教收养，不该认识你们，甚至不该出生？你觉得这一切的错都是因为我的存在才发生的吗？”
“你为什么要那么问？你知道我从来就没有那么想过的！”
“……”诺尔闭上了嘴。
“你到底怎么了，诺尔？”玛丽亚颇有些委屈地问道，“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吗？你为什么要那样恶意地猜测我心中的想法？”
“没什么……”诺尔摇摇头，“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有些不太明白。”诺尔长叹一声，“如果你真的认为我是无辜的话，为什么现在还要陪着我到处逛？为什么不直接去告诉亚崔特大人，前天晚上的犯人不是我？如果你还认为我是有罪的话，那为什么现在还敢和我在一起？你就不怕我再对你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吗？还是说……”他停下了脚步，“你还想测试我是不是在说真话？”
玛丽亚轻轻地望着诺尔，好一会儿才回答道：“是的，我确实还是不敢完全相信你的话。因为你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自己是无辜的。但我也不敢完全确定那天晚上的犯人就是你，因为我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看到的那张脸的确就是你的。”
“什么？”诺尔大吃一惊，“可是你说过……”
“对不起，我对你撒了个谎。”玛丽亚淡淡地道了个歉，“因为我那时太急于想知道你是不是犯人了……不过我的确看清楚了那个人的翅膀——左黑右白，也听见了他的声音，和你很像……所以我当时就想当然地把你当成了犯人……”
“原来如此……哈哈……”诺尔失声苦笑道，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玛丽亚会对他撒谎，“那么现在呢？你怎么认为？我到底是不是那个人？”
玛丽亚又沉默了好一阵，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那你又是怎么打算的呢？陪我一起逛遍悲怆之城，再让我毫无遗憾地去死？这样你的心里也会好过些，对吧？哈哈哈哈……”
“……”
玛丽亚低着头默不作声，任凭诺尔刺耳的冷笑在耳边回响。直到对方止住笑，她才轻轻地说道：
“不是那样的。”
“不是怎么样？”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还没有卑鄙到那个地步。”玛丽亚扬起头，用着冰冷的语气回答道，“我实话告诉你吧，诺尔。在我看来，下午的审判不论怎样都对你不利。暂且不说仲裁法官们手上有多少对你不利的证据，即使作为证人的我尽全力来帮助你，我想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要知道，这可是悲怆之城有史以来最严重的**案。先不说**会被判处什么样的刑罚，从来就没有哪个白翼胆敢对任何一个圣女有什么不敬，更不用说犯下这种罪行了……为了保证能够挽回悲怆之城的名声，也为了保证人们继续保持对我的信仰，他们需要一个罪人来承担这一切，哪怕那个人其实是无辜的也一样。”
“所以说……无论如何我都会死，对吗？”
玛丽亚默默地点点头。
“那么你干吗还要和我在一起呢？你现在所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玛丽亚伤感地笑了：“因为抛开其它的一切身份，抛开我是圣女而你是骑士的身份之外，你我不过是家人，是兄妹罢了。”
“……”
“难道不是吗？如果我的兄弟今天就要永远地离开我，那我又有什么理由不陪伴在他的身边，陪伴他走完这最后一段路呢。”
诺尔不再作声，他侧过脑袋望向这阴暗小巷的尽头，以及立在那里的一扇仿佛用光做的门。他眯起眼睛，似乎想要努力看清站在那门后的东西，因为他不知道在那里等着他的到底是希望还是绝望，是天谴还是救赎。
“那么，你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玛丽亚问道。
诺尔缓缓地把脑袋转回来了，并将视线停留在玛丽亚的脸上。
“你觉得我不该再陪着你吗？”玛丽亚又问道。
“不……不是。”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呢，诺尔？”
“我只是……”诺尔抿了抿嘴，“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我被判处……被证实有罪的话，你会因此恨我吗？”
玛丽亚仔细地望着诺尔的双眼，黑亮黑亮的，映出了她自己的影子。许久后她才回答道：
“不，我会可怜你。”
“……会给我救赎吗？”
“会的，如果我可以做得到。”
“……那要是即使我没有罪，他们也要致我于死地呢？”
“如果你真的是无辜的话，我会尽一切可能拯救你。”玛丽亚的眼神坚定得可怕，“哪怕用我的生命。”
“呵呵……”诺尔笑了起来，带着淡淡的悲凉，“真有你的……不愧是上帝的女儿呢……”
“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那么叫我的，诺尔。”
“嗯，我知道，对不起。”
“那么，我们可以走了吗？”
“好吧，我的殿下……”说着诺尔耸耸肩。于是两人转过身，并肩迈开步伐，“不过我们要去哪里呢？”
玛丽亚瞧了诺尔一眼：日光漂浮着洒在他的发上，肩上，翼上，柔柔发亮，烘托出一种梦幻一般的感觉。她终于发自内心地微笑起来，不论在哪里，落在悲怆之城里的阳光总是那么美丽。她扬了扬嘴角，美丽的蓝色眼睛扫向天空：
“随便你吧。”
“为什么要我决定呢？喜欢到处乱逛的人不是你吗？”
“但现在是我在陪着你去逛，所以就由你决定吧。”
“去哪里都可以吗？”
“去哪里都可以哦。”
“嗯，谢谢你。”诺尔微微地笑了一下，“那么……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呢？”
“呵呵，又回到这个问题上来了呢……”
“嗯，那么……”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渐渐地听不见了，只留下巷口两个模糊晃动的身影。不一会儿，连那影子也消失了，而此时，太阳刚好从小巷的另一头照进来，把青色的石板路照得一片金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