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义上赤尾帮对全城收保护费。可实际上，有些地方收了也不会经常管。
比如城隍庙势力范围。
不是说不能进去收钱，只是因为谁都不想触城隍庙这个霉头。
他们找了一家面馆，坐下来随便吃点，大家都是术士，小伤而已，区区骨折什么的还是受得了的，于是除了汉林走开不知道去哪里了之外，其他人都跟着老尾吃面了。
一共十几二十人，直接坐满了小面馆。
鸢潮低着头，不用想肯定知道她在想什么，朱苒和淮左都关切地看着，一个单纯的孩子突然遭受这种事情，哪怕有可能是一个误会，也太沉重了一点。
“大家辛苦了，今天先这样吧，过几天打火醮办完再请大家吃顿好的。”老尾拿起一瓶二锅头，向大家敬了一个。
手下人拿起一杯可乐或者啤酒示意。
其实这些人出来混帮派的，并不是真正的该溜子，单纯只是因为术士群体的特殊性，年轻人不太愿意就这么去城隍庙当一个管事或者执事什么的拿那点死工资。他们文化程度直接去当个公务员也能挣钱。
只不过之所以会跟着老尾清融他们混，估计是为了刺激吧，而且他们大部分人，都见过前面四个当家人闪耀的背影。
有的人被他们救助于苦难，有的人在想不开的时候被赤尾帮高层们拉了一把……追逐着他们的影子，这些人聚集于赤尾帮。
可以说，整个赤尾帮，除了老尾是真正的黑道出身而已。
说起老尾加入赤尾帮的原因，其实是因为他和清融曾经交过手。
当年，他们为了抢一桩生意，大打出手，两个人各自带领帮派火拼，散弹枪，步枪，手枪，刀枪剑戟……老尾秉持着黑道无所不用其极的原则。
可是清融仅仅带着几个人就把他们打趴下了。
看着年纪比自己还小的清融，他很不是滋味，趴在地上，无比狼狈。他闭上眼，等待着清融往他脸上吐口水，然后手脚被打骨折——他平时就是这么做的。
但是他没有，他越过众小弟，拉起了老尾。那个时候，他的沧桑冷漠的脸露出意外。
清融凑到他的耳边，说：“投降于我，我带着你变强。”他的话是多么摄人心魂。
回想着他刚才战斗的英姿，他鬼使神差地加入了他们，放弃了自己一手经营的帮会。
然后就成为一名术士，仅仅花了五年就练到三段。身上也肩负起了术士的责任。
他将手里的二锅头一饮而尽，丝毫没有醉意。
突然，一伙混混过来跟老板收保护费，老板一脸不情愿地给了出去，没有任何反抗。
淮左看了一眼老尾，按照正常人的理解，认为这是黑帮欺压百姓。但碍于现在的合作关系，他不好说什么。
老尾皱了皱眉头，问：“一般钱不是在月初收的吗，这什么鬼？”
一个小弟回应：“这个人不是我们的人。”
“不是？”老尾有点意外。
这种跨界收保护费的行为是黑道间的挑衅。要不是老尾在这里坐着，兄弟们早就一拥而上了。
老尾当然知道正常人对他们这些人的看法，向淮左解释道：
“小哥，我们干这行的收保护费，其实是一种商家和我们都乐意的买卖。”
淮左一听，怎么可能商家还乐意。
“你想想，我们现在不是来吃饭的，我们现在是来磕瓜子吃花生的。”老尾循循善诱。
淮左看了一眼周围，几乎全是自己方的人，他好像懂了一点。
“如果我们不吃面，我们就是来吃他们家的花生，一桌一碟，还蘸辣椒酱，然后坐一天，这样他们是不是不用赚了。”老尾解释。
“然后商家跟警察说没用，事情太小，跟法庭说也没用，他们确实消费了，虽然买一碟花生米坐了一天，这个时候就得你们出来收拾了。”淮左补充。
老尾打了打响指：“是的，我们一个月就收他们一百块，跟他们的收入相比一百块其实不多。”
老尾挥了挥手，示意让小弟们解决。
但小弟们不为所动。
“头，这家店这个月没交钱……”意思就是他们不会出手。
“笨蛋，扩展业务会不会。”
老尾敲了一下小弟脑袋，然后向老板走过去。
“老板，三百块，帮你摆平，然后以后每个月给我们一百，保证你们家店稳稳当当。”老尾比了个“三”的手势，不得不说老尾是真的有点痞气。
“你们又是什么人？”老板看老尾这边人多，也不敢有什么动作，但满脸怨气。
“我们赤尾的，管的就是这个。”老尾拍了拍胸脯。
老板冷笑几声，就不管他们了。
老尾有点生气，自己就这么被无视了。
此时小弟突然出手抓住了老尾，急急忙忙拉到一边，这让老尾更气了。
“头儿，他们好像情况特殊。”这个小弟带着眼镜，一副斯文样。
“他们以前有交保护费的，但几个月前突然就不交了。”眼镜小弟指着手机上的账本记录。
老尾此时好像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其实他们收保护费完全自愿，不靠强取。早期当然有人不交的，但那个时候各种小混混多得一批，扰民的事情时有发生。所以才会有小商家交保护费需求帮助 。
现在老板不交了，要么是飘了不知道之前自己是跟谁姓了，要么就是自己没把事情办漂亮导致老板失望了。
钱的事小，毕竟帮会大部分经济收入来自走私，但威信这种东西可不能丢。
“他怎么回事。”老尾坐回原位，悄悄问道。
“不清楚，这个人……要不让罗姐查查？”那个眼镜弟提议。
罗姐指的自然是罗曼诺夫，不过老尾似乎有点怕罗曼诺夫。
“不了不了，我自己查查，人家小姑娘事可不少。都说莫斯科那边盛产黑客，我们这边黑客可是稀罕玩意，她太忙了……”
老尾觉得罗曼诺夫这个人太纯粹了，在经历了家族覆灭后，心性还能如此纯粹的，这种人别人不能辜负，也没人惹得起。当然，这是老尾的主观感受。也有一点——他对付不来身形娇小的合法萝莉。
“我去问问？”旁边的小弟开口。
老尾招了招手，示意他去。
淮左不知道如何安抚鸢潮，朱苒给鸢潮的第一印象也不好，搞得现在似乎只能把鸢潮晾在一边，让她安静一下。
面端上桌，鸢潮夺过直接吸溜，在第二碗面上桌前就吃了一半，也不管汤有多烫。
“别啊别啊……”淮左拍了拍鸢潮后背，有点心疼，他在路上从朱苒的嘴里大概知道了器灵的事情。
器灵就是孟婆不渡，无常难收的自由奴隶，所以想要收复鸢潮父亲的灵魂难度不小。
鸢潮的眼泪和鼻涕慢慢流下，嘴角慢慢抽搐，积累了好久的悲伤慢慢流出，像是一朵白蔷薇在夜间渗出的露水，或者是早晨结的霜。
老尾也明白，现在这个场景不是一个外人能围观的，刚好那个小弟回来了，告诉了自己情况，老尾听完脸色非常不好看。
“我跟你去长长见识。”朱苒拍了拍淮左背后，让他留下来照顾鸢潮，按照功利的角度，如果沟通顺利的话鸢潮就完全是自己人了，所以让一个第一印象好且长相温柔清秀的男生留下来还是有必要的。
至于自己，怕是会帮倒忙，毕竟一开始见面的时候自己可是要对人家下毒和动手的人。
“我们去解决一点事情，你们两个就先休息吧，吃什么自己点。”老尾喝完最后一口二锅头，带着一群人离开。
浩浩荡荡来，浩浩荡荡走，老尾的队伍吸引路人注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