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盈的一抹细腻,落至手心。
梅墨菲斯微微微微用力,轻盈的、娴熟的握紧了她的手,暖暖的、看不清的阳光穿透了爱珐怜。
她抬起头看她,淡蓝色的眼眸充满了梦幻般的憧憬,显得特别明亮;她的双颊似桃花初绽,在她洋溢着的快乐里又有着甜蜜的回味。
忽然,梅墨菲斯湿红柔软,浸了润泽水色的唇,微微启阖:
“你在说谎。”
温柔的话语轻声脱口而出,很自然,没有询问和索解,只是担忧和关心,仅此而已。
“没……没有说谎。”
回答磕磕绊绊,明显底气不足。
“爱珐怜。”
梅墨菲斯唤着她的名字,认真地望着她,眼尾微微上扬,清晨黯淡的光线笼着眼眸,细小的光颗安静地浮在又黑又深的眼眸里。
爱珐怜被小心的安置其中。
她在这样干净、澄澈的目光下无处可逃。
她编织的的小小谎话,也不攻自破。
“有事的。”
爱珐怜有些眷念的想要一直望着梅墨菲斯,却还是瑟瑟地垂了头,避开她的温柔视线,发出的声音几乎是气音。
梅莫菲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但并没有继续追问。
“如果……”她说:“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
说完,她轻轻的笑了笑,一边藏好丝丝愧疚,一边酝酿接下来的话语:
“那种事不会有第二次。”
“嗯。”爱珐怜讷讷。
她已经将自己缩成了小鹿的模样,眼角瞥见梅莫菲斯的指尖,鼻尖又酸了酸。
“走吧?”梅莫菲斯低声说:“你不是还要去一趟办公室吗?”
路上,梅墨菲斯似乎完全不能领会到女孩为什么走的那么慢,自顾自的说得那么多:
“没事的,真的。”
“谢谢你,会长。”
……
教学楼门口,缄默的风大而冷,徐徐地卷起很多落叶。天空冻着的,将阳光冰封。
“会长,再见。”爱珐怜在分离前,小声与梅墨菲斯作别。
梅莫菲斯观察了女孩周遭,说:“不必有什么负担,娜莎老师问什么你实话实说就是。”
.
“叩叩。”
爱珐怜抬手在办公室门口敲了敲。
她的视线经由栏杆,朝不远处投掷。
入目的是满目的荒夷,凄凉的令人窒息。在这样阴沉晦暗的背景中,梅墨菲斯高挑的背影是唯一的亮色。
“会长。”
倏然,在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前,爱珐怜的唇瓣间悄悄露出呼唤之声。
可是,片刻之间,她的背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依旧混浊的天,凉飕飕的风,遗留在原地。
“请进——”
爱珐怜低垂眼眸收好情绪,推开门,切切的站在四五道探究的目光上。
“爱珐怜,怎么这么晚才到?”娜莎老师指桌上放着课案。
“我……”爱珐怜说的很小心,声音压着,模模糊糊地听不出颤音:“路上遇到一点事。”
“我不是说过叫你在早课前来吗?”娜莎老师皱着眉问。
爱珐怜没说话。
——因为想和会长多呆会儿?来时路刻意走的很慢、很慢。
这种话她不会说,也说不出口。
因紧张,她下意识地咬了咬唇,畏怯的捏住衣角,小脸也是惨白白的。
看到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娜莎叹了口气,一面留神自己的语气,一面拿起教案说:“你先回教室,大课间再来。”
“谢谢老师。”
爱珐怜点了点头,又深深鞠了一躬。
一个内向,可怜兮兮的孩子。
“爱珐怜。”
在她即将转身时,娜莎叫住了她。
“你没吃早饭吧?”
“……嗯。”
“你先去食堂吃早饭,再去教室。”
“早读……还有班主任那里……”
娜莎喊了喊班主任的名字:“你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片刻,一道平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的声音传来:“看她自己,她想去就去。”
“谢谢老师。”
.
上午九点整,离大课间正好还有半个小时。天边,微弱的阳光也在此刻从浮云中艰难的挤了出来。
南奈尔手中的书已经许久未曾翻动。
“小姐,已经九点了。”女仆走上前撤走面前凉透了的茶水。
这几天,自家大小姐一直很奇怪。对于莉莉丝小姐的态度也是莫名其妙。
生气?说不上。
厌倦?不可能。
毕竟她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可究竟是什么隔阂,让大小姐将二小姐禁足三个月呢?
南奈尔抬起墨色的眼眸,神色平静,说:“琳,你先下去。”
“小姐,注意休息。”
见劝说不了自家小姐,女仆只得提醒她早些睡。
“嗯,我知道。”
她平静地回答。可细长的双睫下,墨色的瞳孔中,划过一片微澜,细看,那叫担忧。
脚步声从渐渐响起,卧室又被阴暗的阳光,刺骨的寒风重新占领。
半晌,南奈尔赤脚起身,站在窗台往外望。
远处,天混浊浊,云黯淡淡。
敝旧的太阳弥漫在空气里也像金的灰尘,微微呛人的金灰,刺在身体、映在影子上,黑白的清冷。
她望着自己的影子看了又看。
可再怎么看,还是不会有柔软的、温热的身子小心翼翼的依偎过来,扯着她的衣角,弱弱的、胆怯的、固执的说:“谢谢你,你帮了我,真是个好人。”
可是,南奈尔忽然有些难以忍受。
她想到她的自语:
——“她们都说我是劣等的半兽族,我不喜欢。”
——“她们总是喜欢说我又蠢又傻,我不喜欢。”
——“她们都用奇怪的目光盯着我,我不喜欢。”
爱珐怜身上的气息是干净的……脆弱的。
她们凑的那么近,爱珐怜被她的气息所笼罩,也只是浅浅的带了一点儿零星断续的味道。
可她那么脆弱,她不注意间,便被妹妹抹去了。
“嘀嗒——”
“嘀嗒——”
短促的信铃兀自响起,南奈尔抿了抿唇,用魔法取出信件。
【不用看的,里面的东西我都告诉过你。】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那件事。”
忽然,她沉默了一下。
须臾,她说:
【前世……这个时候,这件事没有的。】
南奈尔阖上眼,叹了口气。半晌,她打开了信。
——信上的内容的确是“她”曾告诉过自己的。
*
致阿斯蒙蒂斯·南奈尔
千禧之年即将来临,届时巴比伦塔将再次预言。
……
请务必准时参加。
*
沉默中,她忽然说:【九点二十。】
意思是,身体的控制权该易主了。
琳在门口一个劲的看着自家小姐。
南奈尔脊背挺的很直,细瘦的腰身被浅浅勾勒,胸前那过分饱满的雪白丰膄,撑得襟前紧扣的扣子都快断弦。
但琳却始终觉得自家小姐平静之下,压抑着尚待宣泄的郁躁。
让一向见惯温温柔柔小姐的琳,隐隐不安。
“小姐。”她问:“急急忙忙的出门,是有什么急事吗?”
南奈尔微微抬了眼,天还是混浊,云还是黯淡,刺骨的风,从她的鼻尖掠过。
窗外的树木,凄凄厉历的颤抖着。
一切荒芜的刚刚好。
“没事,琳。”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