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翘的睫影颤抖着，细微的诧异在她眼里流盼，片刻，像是鱼尾在她眼里漾起水花，纯粹的欣喜滟潋开来。
她的高兴来的多么容易，多么廉价。
但南奈尔向前一步，朝她更近。从云层钻出来的光线，略微斑斓，它在空中浮沉了一会儿，蔓落在她身上，缀出柔和干净的色彩，然后她对上爱珐怜笑致浅浅的眼眸，问：“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稍许，她的右手放在她的脑袋，温柔的抚摸着，小心的离去着。
女孩的瞳孔也随着她指尖隐约浮现的光粒子和无法剥夺的温暖离去，缓慢、胆怯地变化。
冬日的深凉，刺骨，南奈尔在这样的背景中，却并未凝着冷色。
“爱珐怜。”她提醒。
习惯对她的温柔，哪怕是在这样瑟瑟的寒冬中，也是一丝一毫的并未减少。
爱珐怜的呼吸变得急促。
在女孩害怕的快要躲开前，她牵起爱珐怜的手腕，微微顷身——她再次与爱珐怜对视，唇齿边的气息几乎相触。
——太……太近了。
爱珐怜的眼睫腾了水汽，雾蒙蒙的，脸也染上绯红的樱色，凝着无措和羞涩。
“我……我不知道……”
因无措，她的嘴唇咬的紧紧的，眼眸也不知该停留在何处；因羞涩，她的思绪一片混乱，大脑近乎缺氧般的窒息。
“对不起……”
迷迷糊糊间，她说了这样的话语。
“呵呵……”
南奈尔看着她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忽然笑了出来。
“你在说些什么啊？”她含笑问：“还是早上没睡醒？”
“我…我……”
——我不知道。
.
“我不知道。”顿了顿，她望着南奈尔认真地说：“但是……”
南奈尔被女孩的目光烫了烫，唇边的笑意有些难以为继。
“嘘——”
她将食指竖在唇边，不让爱珐怜继续说下去。
女孩身子颤了颤，并未因此松下一口气，反而胆切地垂下了头，她不想让学姐瞧见自己眼眸内蓄满的焦急。
爱珐怜是那么小心、谨慎地想要经营好，世界给予她为数不多的小小善意。
——青涩。
她想。
——尚未成年的魔女，连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没有，只会笨拙的、怯懦的祈求对方的放过自己。
南奈尔对这样的爱珐怜感到陌生。
毕竟，她和她纠缠了数年。
上一世，自己还差点杀了她，可最后却因怜悯生出的犹豫，让她逃离。
曾经，她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对绝望魔女有着无端的悲怜。
直到临死的前一刻，她才明白，原来，从第一眼见到爱珐怜时，那张脸就成了她心中最深的梦。
正因为是梦，所以对她褪色、枯萎、零落，才会感到悲怜。
可是，这种陌生并不让南奈尔讨厌，反而让她在心底里旁生出别的情绪。
前世，那个魔女肆无忌惮，杀了很多人，干了很多坏事，可是……莫非她命中注定，就被它给选中？
“学姐？”
面对长久的沉默，女孩脸色变得过分苍白，唇上也留下深深的咬痕。
南奈尔摇了摇头，视线邂逅到女孩白皙、纤细的拇指，那里的痕迹已经很浅、很浅了，不细看，看不清。
她意识到，这女孩，她并不厌恶的。
——尽管前世她杀了自己。
她需要她，她可以把她放在怀里等待，她可以改变她——那未来，是可以改变，是拥有无数可能性的，就算既定的事再怎么绝望，只要愿意，什么事都能够随之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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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珐怜不安的低着头，她不知道南奈尔为什么会沉默着，会奇怪的看着自己。
出乎意料的是——
神色有些异常的南奈尔，生涩的抬了抬手，落在爱珐怜的后背，指尖触到冰冷的意料，顿了会，重重的揉入掌心。
被拥抱着。
被安慰着。
爱珐怜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一些碎发落在她眉间，轻柔的扫过。
她能感觉到温热的吐息一点、一点靠近，最后落在耳畔。
“对不起。”她说：“让你回答那些问题，我很抱歉。”
爱珐怜的嘴唇微微张了张，像是打算说些什么，但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但是——”
南奈尔后退一点儿，认真地看着爱珐怜：“你这样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真让人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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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魔文课最后几分钟时，诺忒娜托着腮，时不时的看着爱珐怜，眼里既有不怀好意，又有轻微的戏谑。
被注视的小猫脸埋在桌子下，一双手不安的交叉着，身子颤抖着、蜷缩着，拼命想要减少存在感。
“呵呵……”
右后方的诺忒娜轻轻笑了一声，意思是，你跑不掉的。
纤细的女孩身子僵了僵，随即畏怯的抬起头，睁大着淡蓝色的眼眸，在各色各样的身影里，摇摇寻找凯多尼娅的背影。
“真蠢。”只有爱珐怜能听见的声音在空中响起：“五分钟前，那人类就去为下节体育课做准备了。”
爱珐怜淡蓝色的眼眸暗了暗，半聚着呆滞和迷茫。
“小猫——”她拖长了声音问：“很害怕吗？”
爱珐怜右手紧攥着裙角，没有回答。
“呵呵……”
诺忒娜笑得更加肆无忌惮，眼眸却暗沉了下来：“怎么？小猫前几天的那股气势呢？这就烟消云散了？”
“对……对不起……”
爱珐怜的声音很低、很小。
“晚了——”
诺忒娜嘴角扬起一丝嘲讽，她右手勾起她一缕垂散的银发，用力，粗暴的扯了扯。
——疼。
瞬间，爱珐怜眼里雾蒙蒙的，眼尾也不自觉地红了一片。
看着手里隐约反射出柔光的发丝，诺忒娜眼睛眯成了月牙状，带着浓烈的恶趣味：“我说过，上次，算你运气好。”
.
讲台上，老师还在孜孜不倦的说着。
讲台下，爱珐怜想着怎么躲避，怎么逃走。
“爱珐怜！”
“爱珐怜！”
模模糊糊、恍恍惚惚，沉浸在自己世界的爱珐怜，并未听见老师的呼唤。
“砰——”
粉笔头不偏不倚，正中靶心。
微微的疼痛感袭来，爱珐怜这才慢悠悠地回过神。她捂住额头，皱眉头，抬眼看向讲台上杀气腾腾的魔文课老师。
片刻，爱珐怜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魔文课老师是出了名的古板，最讨厌学生发呆了。
——现在老师这样了，肯定是很生气了吧。
——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