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云层不太厚,却觅不到光韵的踪迹;稍远些,没有风、像是死寂一样了的地平线,悬着隔断开来的云,几乎触及到影影绰绰的教学楼。
灰蒙蒙、缀着雾的空气却是暖的、柔的……被发梢缠着,蹭了蹭微凉的指尖。
爱珐怜无措地跟在梅墨菲斯身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梅莫菲斯没有主动开口。
她带着她的小尾巴,穿过宽敞而安静的楼梯间,经过书声琅琅的班级门口,一步步地向下走。
教学楼门口,爱珐怜望着只是自顾自走地梅莫菲斯,战战兢兢抬起头来。可是四周太静了,虽然离的这么远,她也听得见会长漠然地说着:“跟上,老师那里我会解释清楚的。”
梅墨菲斯没有回头,她的发丝落在腰际,尾稍被乍起的风吹的摇曳。
——会长……一定是生气了吧?
爱珐怜习惯性的咬住了唇,又下意识地抬手将耳朵边的碎发别在而后,低垂下眼睑,看向脚边的落叶。
“怎么了?”
梅墨菲斯回头,刻意平静而恭敬地看着爱珐怜,但并不是盯着她看,并不想先让自己的担忧不攻自破。
爱珐怜眨了眨眼睛,嘴微微翕动,又闭上。
看到那无措的小动作,梅墨菲斯心脏不轻不重地跳了跳,一面留神自己脸上不能有太过温柔的表情,一面假装冷淡问:“是那里不舒服吗?”
见她没有回答,只是红着眼,次于沉默,表达着表达不出的话语。四周,闪烁着惨白光线的光粒子,虽然只有微乎其微的暖意和光芒,但却让梅墨菲斯看清楚她的侧脸,可怜兮兮,幽幽地仔细望,有一种自觉弄糟了一切后的软弱和温顺。
“梅墨菲斯……会长。”爱珐怜长久沉默后的轻唤带着哭腔和鼻音,软软的、谨慎小心:“对……对不起。”
梅墨菲斯走上前,半蹲下身,将视线停留在女孩身上。
女孩手里紧紧捏着衣袖,小脸白得透明,蓄满了泪的眼眸不敢抬起,湿漉漉的眼睫颤着,连眨眼都牵牵绊绊。
——乖巧的近乎驯服。
“会长……对……对不起。”没有听见回应,她期期艾艾地重复。
那是一种融了渴盼的声音。当然,祈求、讨好、惊惶,也在其中。
——她在害怕。
与女孩视线接触的瞬间,梅墨菲斯便接受到了这一信息。
她的心脏也渐渐凋零、败落,然后顷刻间,绽放。
近乎复杂的酸涩情绪从胸腔渐渐蔓延开来,罂粟一般的甜美、充实……怪异,浸润神经末梢,让梅墨菲斯的指尖轻微麻痹。
“为什么说对不起?”
说完,她敛了敛心绪,看不见情绪的眼眸,更复杂了些。
“我……”
爱珐怜糯糯的开口,眼眸带着些乖怯与恳求。
“请回答我的问题。”
说着,梅墨菲斯伸出手抬起爱珐怜的下颌,强迫她看向自己。
这次,她的声音和动作都丢失了以往的温柔,仿佛覆了岌岌可危的薄冰。
爱珐怜的眼睛徒然睁大,淡蓝色的瞳孔也迅速蒙了一层湿漉漉的雾气。
她惶恐不安地紧攥着手指,身子颤了颤,指节泛了青白。
半晌,又像是终于会过了神,她下意识的磕磕绊绊呼着会长的名字,即便逼迫她如此这般的是她,她还是本能的唤着。
“会长……”她哀哀地小声道。
“对不起。”爱珐怜眼底潮湿,眼睫被洇出水光,一片莹润的光泽。
她眼里倒映着梅墨菲斯的脸庞,畏怯又期许:“真的……很对不起……我……是一定是惹你生气了吧?”
“对不起……”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软。
梅墨菲斯呼吸一滞,片刻,平静的与之对视。
爱珐怜的呼吸却久久不能平静,洁白的虎牙早早的咬在唇上,稍不注意,鲜妍的艳浮了一层红。
她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会长第一次进来的时候自己不开口,不求救,或许会长是嫌自己不相信她。想到这种可能性,爱珐怜的呼吸都带着轻微的绞痛。
——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梅墨菲斯审视地打量着女孩的神色,视线不动声色地在她面部一点点游弋,眼底似一池寂寂的深坛。
女孩连哭都有点不太敢了。
梅墨菲斯动了动手指,在女孩指甲即将将自己弄伤前。
她将女孩的指尖、不安,连同细微的哀泣、颤颤巍巍的眼泪一并收入掌心。
爱珐怜屏住呼吸,似乎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她愣愣的瞧着交叠在指尖的手,细微的呼吸一瞬间冻住,又炙热的滚烫在空气中。
“会长……?”她含含糊糊地喃喃。
“我是生气了。”梅墨菲斯神色不变,凑近了女孩耳畔,温热的鼻息扑腾在爱珐怜的脖颈:“不过,不是你。”
须臾,她用指尖轻轻捻了捻女孩眼角的泪,指腹满是温煦的湿润。
“而且,爱珐怜同学,就算你真的做了什么让我生气的事。”
“我应该也会原谅你的。”
爱珐怜的眼睫被细小的泪珠压的不堪,羸弱地搭在眼睑。
“所以说,你在怕什么?”梅墨菲斯这次的声音是温柔的,含着笑,像是对女孩之前的过分小心而不满。
但是,梅墨菲斯是在撒谎,她生气的对象就是爱珐怜。
——明明可以更相信自己的。
.
梅墨菲斯认为自己只是安慰了女孩在寻常不过的话语。
可爱珐怜近乎痴痴地看着她,眼里泛着白雾,惨淡的光线凝结成灰白的光粒,缀在她的眉眼,就像在银河系下的光晕里失色而又美丽蓝星子。同时,透过树梢云朵,一团团的在她肩头熠熠跳跃着。
“沙——”
风不大,轻轻掠过,微微倦怠;亦不寒,小心翼翼,可怜谨慎。她们缩在地上的影子,同悄悄浮动的风摇曳着、蹭着,最后,又一起安静地对视。
爱珐怜的眼睛,美丽的过分……尤其是当她用这样的目光看一个人时。
——感激、崇拜、依赖。
水光粼粼、波光滟滟的眼眸精确而又耀眼的传递着这一讯息。
梅墨菲斯的心不可避免地微微发颤。
胸膛里陌生的热以及怪异的酥痒,拨动着她的神经,让她的感官钝化。但那钝化的感官似乎还有什么别的东西,新鲜而强烈,猛烈的不给她片刻休息的机会。
——虚荣,轻浮的虚荣。
——自己在为自己理所应当的一点职责而自得。
这是一种陌生、扭曲的情绪。
但在爱珐怜的的视线下,已然不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