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珐怜很拘谨。
刚刚，她努力用蹩脚的理由转移了话题；现在，装作若无其事地坐在艾拉身边，便有些无处遁形。
艾拉刚刚写了几道题，被女孩强烈的纠结和僵硬感染，她想忽略，但空气中的漂浮着的某种说不出的气氛，拘谨得那样令人心慌意乱，而且还跟笑或者哭一样，有传染性。
可它的情况要复杂些，它有很强、很强的粘滞性，就仿佛陷在黑暗、无底、滞重的沼泽地里，失去了视觉、听觉和一切感觉，只有气喘吁吁的心跳，在绝望和希望间蔓延。
半晌，艾拉停下笔，侧了脸将视线移过去。
裹着绷带的手微微动了动，顷刻，她的指尖落在书包上。
“滋——”
短暂的噪音。
然后桌面上的课本被艾拉缓缓合上，安置在书包中。
“姐姐。”
今晚的事，细想起来，她也觉得自己做的有点太过，但是无论如何那些话、那些事做都做了，不可能在改变。后悔？倒不至于，嘛……只是……对当时明明很清醒的自己，却又像一个醉鬼那样固执又笨拙，感到很奇怪。
所以，此时、此刻，她决定让爱珐怜放轻松些。——这该叫什么呢，歉意还是愧疚？
艾拉的上身微顷，凑得近了，女孩轻盈盈的呼吸扑在颈侧。
意料之中的清甜果香，绵密柔和的仿佛生巧克力，入口即化。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艾拉讨厌带着甜味的东西。可能是这种气味，会让人有所向往和期待？她讨厌模棱两可的事物，所以这种模棱两可的向往和期待，她自然是讨厌的，连带的，她自然是讨厌上了一切带着甜味的东西。但是呢，对于格外甜蜜的她，她讨厌不起来。
她的手臂探过爱珐怜，与女孩的肌肤相碰，柔滑细腻的触感。她略作停顿，将在抽屉里放了很久、很久的线香花火拿了出来。
“之前不是说过，一起去放烟花吗？”
“可是……作……作业。”
“没事的。”
闻言，她瞧了瞧艾拉，温柔的但却有股执拗的认真。
“好。”
爱珐怜动作有些慢，站在寝室门口慢吞吞地低头拉着外套的拉链，外套太长，至小腿。
她弓着腰，笨拙得可爱。
艾拉没有多余的穿戴，只是戴了一条浅灰色的围巾，看了一会女孩后，觉得爱珐怜实在是太笨拙，便俯身帮她。
指尖触碰到她有些微凉的指尖，顿了顿，就着她帮衣服拉好。
拇指与温腻的下颌一触即分。
爱珐怜感激的看着艾拉，蓦地绽开了笑，连也眼尾弯了弯。
“谢谢艾拉。”
艾拉并未应声，从一旁的壁龛里取了围巾，简单的给她缠了上去。
柔嫩莹润的唇瓣和精致细腻的鼻子一起掩盖在蓬松的织物下。
爱珐怜乖巧的眨着眼。
屋外，雾蒙蒙的，看不清道路，但沉沉的月色看着却格外撩人。
爱珐怜跟在艾拉身后，小小的脑袋却左顾右盼，像是对难以捉摸、微妙莫测和不肯定性的夜好奇。
静谧、朦胧、迷离，模糊的色彩，凄迷的夜空。
——夜晚。原来可以如此……幼稚而可怕的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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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艾拉停了下来。
爱珐怜望去，此刻来到的是学校的花园。入目的是，清淡的粉、素皎的白、艳丽的红，还有槐树上紫色的风铃。
“沙——”
风乍起，花与月色齐舞。
艾拉的眉眼平静，月色和花影在她眼里轻轻扫过。
她笑着看着爱珐怜，温柔的说：“姐姐，就在这里怎么样？”
想了想，她又补充：“很美丽吧？这里是初中部的花园，我是这里的管理人，所有的花朵都是我照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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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艾拉提出放烟花的，但爱珐怜明显比艾拉要更开心、更投入。
艾拉对于烟花这种东西没有什么特别的观感，硬要说的话，它和死在夏天、秋天的蝉那样，短暂、可怜，所以她敷衍着拿起一根线香花火点燃后，注意力便尽数放在了爱珐怜身上。
爱珐怜蹲在花园中，右手拿着点燃的线香花火，指尖被暖橙的指尖衬着，越发透白细腻。
女孩气质干净纯稚，五官生得乖巧可爱，凝着懵懂的天真，偏偏，火光下，眼眸里的倒影，染满了星辰大海，绚丽、明亮得令人心颤。
尤其在肃杀的冬夜，格外灿烂。
“噼……啪……”
转瞬即逝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艾拉低头望去，一股璀璨的火光冲荡着她的视野，又忽得星星点点四溅。
“啪——”
这是烟花最盛的残响。
然后，浓浓的火药味包裹住空气里的温柔气息，在她耳畔横冲直撞。
“啪……”
清幽的月光给迸溅、炸裂的烟花铺上一层神秘的色彩后，熄灭。
最后，白色的、苍茫的，成缕的青烟在静定的空气中融入空气后，渐渐不见。
——烟花。
……
“艾拉，你看，你看，下雪了！”爱珐怜看着淅淅沥沥的雪，惊喜的说道
说完，爱珐怜用手去接落下的雪花。
艾拉看着融化在她掌心里，像一滴泪的雪，没有说话。
“我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
“在家乡……连飘着雨丝的雪都很少见。”
爱珐怜的尾音轻轻的，让人疑心，或许落在她掌心的雪也是这般重量。
但很快，爱珐怜笑了笑，眼尾舒展着兴奋的余韵。
“艾拉呢？”
“艾拉……也不是帝都这里的人，以前……会经常看到雪吗？”
艾拉手中紧握的是早已燃尽、冰冷的烟花。
“会看到，而且很大。”
艾拉平静地说。
——雪落之后，很荒芜，很凄凉，我很喜欢。
——所有的事物都仓皇，可怜，入目的，是纯白，很空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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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拉，我好开心。”
女孩软声道。
“回寝室吗？姐姐。”
艾拉轻声问，呼吸扑在女孩的唇角。
爱珐怜的唇张了张，应：“好。”
艾拉站了起来，手缓缓滑落至女孩的掌心，手指一点点嵌入指缝。——顷刻，两人十指相扣。
出花园时，雪大了些，地面也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爱珐怜落脚处，绒绒的雪花发出轻微的响声。
女孩足尖踩着，一下又一下，模样瞧上去颇为新奇，眼里也沁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