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
爱珐怜很想把趴在自己肩头的睡觉的凝莎推走,因为实在是太热、太近了,但那样无疑会让凝莎不开心的。
同时,因为紧张,白皙柔软的掌心生了层密密麻麻的薄汗,几根凝莎的发丝黏在手中,像有根羽毛轻轻划过心尖,酥酥麻麻的。
兴许是睡眠有传染力,爱珐怜听着她的呼吸,竟也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半睡半醒间,爱珐怜眼前渐渐地浮现一个小女孩的背影,她在一片阴翳的混沌中欢笑着、漫步着,蓦地,一阵浓浓的白雾袭来,那雾气是那样深沉,那样深不可测,爱珐怜努力想要追上她,却始终抓不到她的身体,好似眼前的一切都是若有如无的。
凝莎其实没有完全沉沦梦境。
那些缩短了的、凝固的、没有污秽、没有嘈杂的睡眠,她不喜欢。
所以现实里,一有点风吹草低,她就很快醒来。
睁开眼后,看着的确睡着了的爱珐怜,头靠在自己肩上,银白的发丝凌乱的覆盖了半张小脸。
凝莎觉得自己应该是厌恶的,但浅浅的温暖,细细密密地将心捆扎起来——她没有推开她的欲望。
不知走了多久,天暗了下来。
凝莎透过车窗向外面望去:一望无际的路途只有寥寥几颗披着霜露的大树挺立着,偶尔还能听见乌鸦凄凉的叫声响彻在这片空间。
——凄凉,但并不讨厌。
她想。
.
“醒了?”
敏锐的察觉,小女孩的呼吸变了,凝莎用萎靡暗哑的嗓音,问道。
爱珐怜吸了吸鼻子,茫然片刻后,才点了点头。
“对了……”爱珐怜问:“今早上马车时我看见后备箱里放着婚纱和丧服,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
凝莎看了她一眼,墨绿色的眼眸突然间,没有任何温度:“你后天要去参加姨妈的葬礼,如果没有丧服会很困扰的吧?”
“那……婚纱呢?”
——难道也是给我准备的?
“乌斯庇娅,劳拉姨妈的女儿,母上大人已经打算将你嫁过去了。”
爱珐怜先是茫然了一会儿,然后,片刻间,突然醒来了:“欸——”
“怎么惊讶干嘛?”凝莎问:“我没说过吗?”
“完、完全没听说!”
因为惊讶,爱珐怜说话声大了不少。
“这样啊。”
凝莎平静地说:“不过,我现在告诉你了,所以也没关系吧?”
——婚礼事件,也称小死馆事件。
——原作中最血腥、最黑暗、最恐怖的事件。
——不能嫁过去啊,会死的、绝对会被折磨死的。
“嘶……”
想了想原作中婚礼事件的内容,爱珐怜就觉得全身上下一阵寒颤。
———————
婚礼上,爱珐怜被人灌了很多果酒。
度数虽然很小,但她还是醉了。
意识最混沌的时候,爱珐怜勉强睁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她看见,有人在解她的婚纱,不疾不徐的利落将她身上的遮蔽物一一褪除,她想要阻挠,却发现浑身都软的没有半分气力,连手指都动不得,惊恐、羞耻的让她急的落泪。
她看不清女人的面貌,只隐约觉得穿着黑色婚纱的她异常诡异,近了些,爱珐怜能闻到她身上的一丝味道。
似茶香却更像药草的味道。
那不是能够令人安心的气味,反而让爱珐怜更加害怕起来。
她的手指很凉,仔细攀上女孩纤白、细腻的脖颈,并轻轻掐住,久久停留。
爱珐怜眼角的红了一片,颤巍巍的嘴唇急了呼吸,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的背叛,值得你罪该万死。”
她的声音很好听,清越的沉沉如钟暮钟,因为悦耳,爱珐怜将每一字都听的格外清白。
——背叛?
纵然爱珐怜意识不清,这下也明白了乌斯庇娅还是将自己交给了她。
女人俯身而来,从凌乱的衣物中,将颤抖不已的少女抱起,发现爱珐怜虚着眼眸在怯怯哭泣,她向来少有表情的脸庞有了一丝变化。
“怕死吗?主人。”她说:“别怕,你永远不会死的。”
她本以为这种话算是安抚了,可怀中的女孩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主人,我不会骗你的,不会。”
说罢,便抱着爱珐怜往城堡偏暗的廊道走去。
女孩的银发散乱倾斜在她臂间,柔顺无助的轻轻摇晃。
爱珐怜的意识在渐渐恢复,廊道一排壁龛里放置着白色的蜡烛,一闪而过的光熠断续,让爱珐怜恍惚看清……她现在的模样。
眉眼和五官都是她记忆中的,唯一变化了的是她的眼神,虽然不失清澈,却时不时地闪现出嘲讽和冷漠。而她微微张开的稚气的嘴唇,像是原野中孤独开放的花朵,显得非常无助和无辜。
廊道很长,灯火让幽暗变得诡异可怕,具有亡灵法师特色的建筑,是爱珐怜从未看见过的。
女人走的很慢,直到停在一处暗门前,甫一进入,暗门便自动合上,悄无声息的顷刻,整个黑暗的城堡瞬间亮了起来。
爱珐怜惊愕的看着一切,此间的温度极低,起初她是因为恐惧而颤抖,而现在则是被冻的了。
女人抱着她走上了一处圆形的祭坛,那里有一潭冰冷刺骨的水,散着一股近乎沉香的气息,爱珐怜方才有了一分力气的手足,被她慢慢用皮套缚住,坠落的长长铁链哗哗作响。
“主人,还记得曾经的约定吗?但你背叛了……背叛者,该当死罪。”
没有一点起伏的声音,平淡的说着。
顷刻,双腕被铁链拉高过头顶吊起,膝盖没入水中。
“接下来,差不多可以开始惩罚主人了。”
“这,这是……”
“主人,如你所见,这是祭坛,要制作这样的祭坛,还是得花不少时间呢。”
“欸——”
忽然,女人往寒潭里面加了什么东西。
一开始,爱珐怜还以为是什么毒物,但似乎又像某种很常见的东西。
全是薰衣草、玫瑰花、月季花等等。
“那么……主人想要说什么吗?例如遗言之类的,啊,不过请放心,我不会帮忙实现的。”
爱珐怜沉默,可实际上,她有一堆想说的话,但就是没有遗言。
“没有就开始吧。”
——接下来自己将被杀。
这种事爱珐怜还没有完全接受。
“啪……”
随着女人打完响指,祭坛下燃起了幽幽的火苗。
当然,冰冷的湖水不会立刻热起来,不如说,这种大小的火苗,距离水热应该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嘛……主人,不说话很无聊的,要一起说点什么吗?”
——“还说什么话呀……”
避开女人的视线,爱珐怜小声呢喃。
……
“主人,尽请期待,下次见面吧。”
这是婚礼事件的开头。
而女人,没有食言,确实也让爱珐怜“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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