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
意识到站在面前的爱尔丽亚是游荡在人世的亡灵后，爱珐怜有些不负责任的开始恐惧。因为她对这类事物，真的没有丝毫抵抗的能力。
“怎么了？”
见着女孩毫无血色的脸蛋，女仆突然发问。
“没、没什么。”
爱珐怜含糊的回答。
“那就先去洗漱。”
说着，爱尔丽亚将牙膏、牙刷还有毛巾拿了出来。牙刷轻轻的磕在瓷杯边沿。
苍白的指，指节线条清晰，抵在握柄处，稍作调整。随后，爱尔丽亚平静地凑近女孩，在对方僵硬的目光中，将东西交给了她。
“都是新的。”
她的吐息，冰冷的刺入白皙的肌肤，异样的战栗，在血液里生衍。
冷得爱珐怜清清醒醒，恐惧的视线也软了下来。
——新的。
——才怪。
稍后一段时间，爱尔丽亚深邃而又克制的望着她。那红艳艳的眸底有光影沉沉掠过，像地狱里的一道光，沉坠、幽深、疲惫。
深冬的阳光又冷又沉重，沾了些晨雾的凝重，阴郁、悲凉的停留在镜面，像是要雕刻一篇精致完美的悼词。
不自觉咬着牙刷的女孩，红嫩的的舌在洁白的齿间谈着尖。
惊惶、恐惧。
爱尔丽亚终于如愿以偿地在女孩的脸上烙上了这些味道。她喜欢这一刻复仇时的快感，犹如啜饮魔鬼杯中的酒，明知有毒，却心潮澎湃、如痴如醉的甘之如始。
无限接近于吸食罂粟的迷幻感，让她的心情也安全、稳定了些。这是爱珐怜带来的，自己像五年前的她一样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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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完毕。
爱尔丽亚则在一旁准备早餐。她烧开了水，泡了浓香的红茶，热了牛奶，煎好了老嫩合适的鸡蛋，用吐司机烤好了面包后，从壁龛拿出黄油、果酱等涂抹在焦黄的面包上。
爱珐怜闻着空气的茶香，有一种暗里生畏的感觉。说的明白点，就是有些不对劲，然而哪里不对劲呢？却说不出个明白和所以。
——红茶……红茶……
忽然，她明白了。
爱珐怜强忍心中的恐惧说道：“她……姐姐她不喜欢红茶的。”
“呵——”
爱尔丽亚抬起腥红的眼眸，带点怜爱的情绪望着她。
“大小姐原来是喜欢的，只是现在不喜欢了，当然……都是娃娃的我也不例外。”她冷冷地说：“但是，三小姐你现在还喜欢不是吗？”
说完，爱尔丽亚难得一笑，鄙夷、不屑、异样的那种。
“……娃娃？”
爱珐怜的脸上露出几分懵懂的茫然。
又是这个词。
——“什么娃娃。”
她想问。
所以、，爱珐怜张了张嘴，湿红的唇瓣启阖，可最终却只是孩子气地抿了抿。
“你曾是主人。”她说：“一个古老、诡异、神秘的家族的主人，世界一度是属于你们的，而我、而她，都将永远依附你。”
“什、什么意思……”
“你想知道吗？”
她稍微昂起头，带着狡黠的神色望着爱珐怜，但双眼有些复杂。爱珐怜感到一波滚烫的热浪直冲太阳穴……一些渺小又模糊的尘封记忆开始短暂解冻。
“开玩笑的。”
爱尔丽亚将女孩从回忆里唤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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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餐，爱尔丽亚回到了属于她的世界。
她是灵体，拥有自己的里世界居所。
无数研究者好奇灵体的里世界究竟拥有什么，却没人知道这里除了夕阳、开满彼岸花的原野外什么都没有。
就像爱尔丽亚的心一样，空空荡荡、一无所有，噩梦全是火光冲天的村子，疲于奔命的生灵，一个又一个被吞噬着，一个个狰狞的面孔，一堆堆烧焦的尸体……
但是心里，什么都没有。
爱尔丽亚伸手摸了摸她的心脏，那里寂静就像塌方——桥的彼端沉没下去激起千层浪，此端许久才受到余震有点意识。
她的心脏停留在了七岁。
坏了几年，动了几年，又死了几年。
死去的这几年她无法入眠。
可就在她又见到爱珐怜时，那颗本该死去的东西竟有了细微的战栗。
四年前。
满是鲜血，不……吸食了血液的红蔷薇开放得繁沉堕，花影婆娑。
娃娃们穿着爱珐怜的旧衣服在埋葬了尸体的花园里穿梭。
这里开得艳丽、开得荼糜的蔷薇花搭成一座迷宫，是娃娃们和那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的秘密花园。
迷宫里有无数出入口、无数歧路，就连它的建造者也很容易迷路其中，只有爱珐怜对她如此了解，仿佛了解自己掌心上的脉纹一样。
娃娃们提着裙子，在迷宫里跑着，无奈地和这位大小姐玩着捉迷藏的游戏。
丝绸制的裙子让爱尔丽亚很不舒服，而裙子上却带漂溢着爱珐怜浅的味道，若有若无的，仿佛她时刻就在身边一样。
爱尔丽亚在迷宫中跑累了，坐在蔷薇花藤下休息，忽然听到一阵尖锐而破裂的笑声，连掩住耳朵也没用，那种笑声还是轻易地就进入大脑里面来回响彻，让人觉得格外难受。
爱尔丽亚从花丛中探出头，裙摆却被荆棘勾住，一时间纠缠在了藤蔓里。
“大小姐又有个新的活娃娃了，你们知道吗？”
说话的是厄舍府里的女仆长，脸上淡妆，穿的黑白相间的裙子。她身后跟着园丁和管家。
园丁说：“我记得好像是个漂亮的男孩吧？头发那么短，比小女孩还有瘦。”
“他那双眼睛倒是狠极了，像个狼崽子似的。这小子年纪也不小了，这么呆在小姐身边，出了事怎么办？”
“呵呵……”女仆长忽然笑了起来：“才不是呢，那是个小女孩。没剃头发之前和爱尔丽亚那孩子一样好看。”
——和自己一样好看吗？
蓦地，爱尔丽亚突然很失落，觉得瞬间失去了很多东西。
“沙沙——”
耳边忽然传来窸窣的声响。
一只白皙柔软的手蒙住她的眼睛，耳边传来爱珐怜低低的笑声：“找到啦！你藏在这里呀，这么容易失败的地方。还是说你想要亲我一下？！”
爱尔丽亚慌了神，伸手推她，“才不是这样！”
爱珐怜一把抱住了她：“说好了的，谁先被我找到，谁就要亲我一下。”
爱尔丽亚的脸一瞬间害羞的红了。她微微垂眸，躲着那双纠缠不清的眼眸，可是她的视线是那么澄澈、认真，让人无法忽略。
于是像有磁性似的，她在那满是荆棘的蔷薇花丛微微低头，在女孩的手背上印下一片绵软、湿润的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