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晨雾在地平线前吐露,而黯淡的天色,幽幽的做着黎明前的梦。
见女孩醒了,凝莎柔声道:
“醒了?”
“嗯。”爱珐怜小声道。
须臾,爱珐怜有些犹豫不决的问:“姐姐,我们好久离开这里?”
“呵呵……”
凝莎有些奇怪的笑了笑,过了好一会儿,才漫不经心道:“很害怕这里吗?”
“嗯。”
女孩应,声音里带着细微的胆怯。
“可能还要待一周,葬礼结束后,我要去处理一些私事。”
“很重要吗?”
“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应该就是单纯的不想透露给我吧。
爱珐怜想。
尔后,凝莎站了起来,望着微亮的天空,呢喃道:“小心乌斯庇娅。”
“欸……”
爱珐怜下意识的应道。
.
天色虽依旧晦暗,但比先前要亮了不少,弥漫的雾气也消散了些许。
爱珐怜不明白凝莎为什么会提醒自己小心乌斯庇娅,也不明白追问的时候,她却轻描淡写的敷衍着自己。
不久,四周温度升高些许,乌斯庇娅和牧师,以及送葬的人群陆陆续续来到了教堂。
终于,一系列繁琐的仪式结束后,爱珐怜她们上路了。
在路上爱珐怜觉得送葬的队伍走了快了点,她有些跟不上,但是更糟糕的是,阴沉的太阳不知何时烈了起来,灼热的阳光弥漫在空气里像火苗,惶惶的火苗,碰到肌肤上,溶进血液里,窒塞、奇闷。
这时候,爱珐怜注意到乌斯庇娅的表情有些奇怪,脸上带着一点儿冷漠,可眼角却是笑的,更怪异的是她的眼神暗红色的眼眸很不可思议,有时兴奋的像疯子似的,有时又凶狠的像野兽一样。
“她就是个小疯子。”凝莎来到爱珐怜身旁,缓声道。
爱珐怜微微垂了眸子,提心吊胆地小声问道:“可是……为什么母亲大人想要将我嫁给她呢。”
蓦地,凝莎沉默起来,灼灼的阳光也就着凝固的气氛,淹没了沉默。
沉默中,太阳、鸟鸣、焚香味和突如其来的疲倦——让爱珐怜看不见东西,脑袋也不好使了。她又抬起头,发现凝莎好像已经远远的将自己甩在了身后,消失在了热腾腾的空气里,然后,她就完全看不见她了。
之后,一切似乎进行的迅速、从容又自然,爱珐怜觉得四周迷迷糊糊,只有一件事除外:进入墓园的时候,乌斯庇娅在她耳畔说了一句话。
她的声音阴冽、暗沉,和她孩童般天真无邪的脸不相配。她说:“妹妹,你可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爱珐怜一时间没能理解她在说什么,等女孩回过神来,想要追问时,乌斯庇娅已走到坟墓前。
之后,眉眼上聚集的汗水和泪水涌到眼睑,像一层温热的厚厚水幕,遮挡了爱珐怜的视线。
不过,她隐约看见更多的人,更多的阳光,还有撒在水晶棺上血红色的泥土和混杂在泥土中的蔷薇、玫瑰、月季。
最后,在离去时,爱珐怜隐约听见有铃铛的声音从地下传来。
——是错觉吧?
爱珐怜想。
.
回到厄舍府不久,爱珐怜便发起了高烧,在凝莎、乌斯庇娅都忙忙碌碌的情况下,爱珐怜只能在并不算舒服的房间内忍受着。
“怜怜好些了吗?”
夜半时分,乌斯庇娅那个小疯子从外面归来,还未来得褪下白色的丧服,好几处沾了暗红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泥土,却又散发着一股怪异的腥臭。
高烧状态的爱珐怜,精致的五官微皱,绯红色的脸蛋呈现出及其不正常的状态,大概是过于难受,一双漂亮的眼眸,噙满了泪花,长长的睫毛扑闪之间,氤氲的水雾便平添一分,可怜极了。
“会……会长?”
大概是烧的迷迷糊糊,爱珐怜竟认错了人。
“好、好难受。”
爱珐怜只觉得每一次呼吸都是困难、艰涩的,胸口如同被火苗烧着一般,偏偏四肢冷得吓人,只得紧攥着身上的薄被,瑟瑟发抖。
乌斯庇娅弯了弯嘴角,露出一点点牙尖儿,怪异分叉的尖细信子飞快吐出又缩回,然后她伸手探了探爱珐怜冒着细汗的白皙额头,入手的烫意,让喜阴寒的她很不喜欢。
“怜怜要快点好起来哦,这样……我们的婚礼就会快快开始了。”
其实,昨夜凝莎说要在阴森的厄舍府待一周,除了她自己要处理一些私事外,更多的是因为爱珐怜的婚礼。
高烧不退下,爱珐怜的耳朵已经产生阵阵耳鸣,虚弱的手微动,牵开了乌斯庇娅的手。
“会长……会长再说什么?什么婚礼、什么开始?”
这时,乌斯庇娅也明白了,爱珐怜说的并不是自己。
.
“这、呜啊……乌斯庇娅,这里是……怎么了?”
高烧中的爱珐怜被乌斯庇娅拉扯着来到一个诡谲的蜡像房间。
“怜怜,什么怎么回事?正如你所见啊,装饰着很多蜡像呢,还是说怜怜连这种东西都没有见到过吗?”
爱珐怜低着头,吸了吸有些堵塞的鼻子,精致的小鼻头微动,说话的声音都是闷闷的。
“这,这些是……蜡像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第一次见到这样毛骨悚然……不,应该说太逼真了。
“呵呵……”
乌斯庇娅低沉的笑了笑,森然的气息吐才耳畔,湿冷的分叉信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缓缓舔舐过爱珐怜的脖颈。
“感觉如何,这地方很不错吧?”
“……嗯,是、是呢。”
爱珐怜乖怯的敷衍道。
“这是我们很喜欢的地方,我们每次来到这里,都会很开心。”
——我、我们?还有其他人吗?
爱珐怜想。
“怜怜,你怎么了?看上去好像不太开心呢,是不喜欢来这里么?”
“那个……”
——很难受,想睡觉。但是……难得乌斯庇娅带我来她喜欢的地方,如果说想要回去睡觉的话,她或许会不开心的吧。
“没有这回事呢,”爱珐怜仰起脸,对上乌斯庇娅蛇似的眼眸,有些紧张的微笑着撒谎:“应该说我对这里也很感兴趣。”
话音刚落,流动的空气突然被异常的沉默限制。
爱珐怜有些不知所措,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只得习惯性的低下了头。
“撒谎呢……”乌斯庇娅用力握着爱珐怜的手腕,小声的呢喃。
“到底是为什么呢?怜怜总是喜欢轻而易举的对我们撒谎。”
“没……没有这回事哦。”
乌斯庇娅抬起眼皮,带着哭腔的声音变得偏执、古怪了起来:
“你看,又撒谎了,我说……为什么?怜怜就那么喜欢欺骗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