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打了个响指、瞥了站在身后的莎渡一眼。
眼睛是心灵之窗——看不到眼睛就看不到内心——
有时候故意把额发留得很长,就是为了避免对方能看到自己的眼睛进而能判断出他的心情。
莎渡现在是什么心情呢?她又为什么看了莎渡一眼呢。
她是能够从遮蔽着的眼睛之外读出她的心情吧——毕竟无论她是真物还是伪物、莎渡总归是她如影随形的护卫。
这种护卫甚至可以说稍微有那么些微的——或许可以叫做“忠诚心”、但也许是奴性——
能够帮助她控制住尤文人、对自己主人在他身上做的事冷眼旁观。
如果他没能通过测试、他也不怀疑她能毫不迟疑杀了自己——之前就被她捂住嘴巴、嘴唇上留下了相当多的血痕。
为了主人鞠躬尽瘁是忠诚、然而这份“忠诚”的名字却会逐渐被劣化。
也并非是所有真心实意效忠于主人的都是被XN,是觉悟不高,甚至是在对比之后才更加笃定了自身正确的道路。
如果碰到了一个相当恶劣的主人、自己会是怎样的境况,所以会毫不犹豫对主人献出心脏——
在必须要切断主人和奴隶之间的关系、变成对立面的时候,也无法下定决心站在主人的对立面并不见得是软弱——反而能够毫不留情杀死主人的才是真正没有心的存在。
纵然父亲母亲对于子女可能存在着支配、可是从来未曾被支配的个体对于父母有着深沉的爱——从一开始就不是“父母”、“子女”两个阵营,而是“呵护孩子的父母”、“厌恶虐待孩子的父母”、“什么也不懂只是随心所欲抚养着孩子的父母”、“家庭优渥爱着父母的孩子”、“家庭优渥恨着父母的孩子”、“家庭差劲爱着父母的孩子”、“家庭差劲恨着父母的孩子”、“平凡从没想过这些问题”这样的阵营。
简单把两侧划归为不同阵营——
这样就会为了某一方的背叛而愤怒。
不过真正需要考虑的并不是阵营的背叛、而是内心——
站在了所谓的“同伴”的一遍,才是真正的背叛。
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更便利靠着口号来支配——最终最容易被影响到的,其实并不是恨得有合理性并很深沉的个体,反而是那种不知道该站在哪一边的。
最初的时候会像是一个子女一样活着、然后开始总结归纳起原生家庭的伤疤之类——在天诚福利院内、还有师傅经营的福利院内经常能够看到这种状况——
怨恨只有负面的能量——其实也未必。
如果让进入福利院内的孩子,对于自己的父母怀着恨,很容易就会陷入对福利院感恩戴德的陷阱——师傅经营的且不论、天诚福利院内很多都会认为自己除了天诚福利院之外什么都没有——
哪怕是福利院内存在着对自己友好的同伴、第一反应都会是如果没有认真经营福利院的院长,是不会碰到这么友好的同伴的。
优先级上略有些错乱。
而据说院长自己本人似乎也是孤儿——这也是他经常来表现亲切的一种手段——
在他彻底离开天诚福利院之后、确认了他确实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类似的存在都没有——作为支配者支配着他人——
不过、或许这份经历只是被他当做便利的精神操控工具了。
正因为曾经在一样的环境中生活、更明白如何对和自己处境类似的人进行操控。
出身优渥、从一开始就很幸福的人告诉福利院内的存在,只要你们努力也能坐在他的位置上,大概会被骂死的……
如果出身很恶劣、比一般人都更差,说出来的话语会格外有说服力——实际上明明也都是假话、至少是把个案夸大了,但确实会给人一众能够做到的幻想。
尤文人没有做过奴隶、可是类比的话,正因玛妮是伪物,她有着操控各种奴隶的天然优势。
只要对其中某个自己认为很信任的人、说出“这个秘密我只对你说”,就足够让对方对自己死心塌地了——甚至可以更轻微、把自己当时追求的却未必得到的温柔对和曾经同阶的奉献,不用透露秘密也照样能换来真心。
他不会武断认为她现在的行动一定是奴性、可是却也不会完全被表象迷惑完全排除掉可能。
还有、在她把之前泡好的两杯奶粉中的,用待客的杯子装的那杯喝完之后,对于莎渡真正效忠的是谁、他也小小打了个问号。
莎渡和玛妮都效忠于威斯坦丁、威斯坦丁让她们表现出主仆情深的样子并非不可能——忠诚度足够高、是可以忍受某些不合理的潜伏性任务的。
“总而言之、谢谢你为我疗伤了。虽然本来也是你带来的人造成的——不过算上之前的、已经接近三次了。”
“关于这个——你也不用谢我,是莎渡替你治疗的。”
她理了理睡衣、以略有些扫兴的口吻道:“若是你刚才在不是测试的场景下做出了对我而言的正确回答、或是在之前感谢我、我会认领你的感谢的。现在、我已经没兴趣了。”
她打了个呵欠,向莎渡勾了勾手。
“晚安——你不是要调整生物钟吗,那大概从明早就要开始早起了吧。我之前倒不会那么严格遵守时间表、之后也不会为了你调整——莎渡恐怕不行。她本来睡眠时间就很少、现在又挤占了她的时间,虽然之后我会用金钱的补偿她的,但金钱并不能弥补缺乏睡眠对身体的伤害。
明天早上莎渡没醒过来、也不要责怪她——这种事很少会发生的,她要是醒过来,也不要对她太过苛刻。无论你那边本来是怎样的规矩、至少明天的早饭不要让莎渡站着看着你吃。”
“哦……”
在两个人从房间离开之后,尤文人看了一眼钟表。
这边的时间肯定和他那边的世界略有不同,但是也调整成了他习惯的时间计量法——之前威斯坦丁和他稍提了一句——
从现在开始睡的话、应该能睡不到五个小时。
还是第一天应该先懒散点,把疲劳完全驱散?
不对不对,第一天是最重要的——对于建立形象、以及和宅邸内的打好关系都是如此——
她刚才的话也很让人在意。
是在暗示他、负责厨房的莎渡醒不过来,由他来负责早餐的意思吗?
真让人理解不了——不过先睡下、醒来之后再思考吧。
虽说之前没有发生太激烈的战斗、精神也是紧绷的——骤然放松下来的时间若是不快速进入睡眠,绝对会影响思考状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