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是’的意思么。”
“早……”她再次点了点头。
“为什么会和我自己制作的同样的味道？”
“早——”她拉长了声音，取出自己的小本子，在本子上写着：“现代工业化产品最大的好处，就是无论谁来制作都是同一个味道，比如速溶咖啡什么的、瓶装咖啡之类的，可以最大限度压缩咖啡师的水平，只要用热水冲开就可以了。
方便面之类的产品、其实对于拉面的冲击还是蛮大的——除了有情怀的人，确实没有什么必要出门吃拉面。
你制作的东西不都是有精准份量的吗，日常里每天都重复做同样的东西，想要制作出和你一样的食物并不难。
倒是那种厨房毁灭大师，我才是真的无解了——”
“……”
直接说不就行了吗，再说就算不想直接说也没必要用“早”来代替“嗯”“呃”之类的，虽然有微妙的语气变化，真的太难懂了。
她这么现代化的用语、让他产生了也许有人检查才是真相的想法了——不是有那种为了申请古景点、所有人都临时学习古早的行动模式，以及说着奇怪的方言——
其实并不是民风淳朴、过去的痕迹保留的很多，完全是在建立景点的时候才发明出来的方言体系。
不过——那种生活其实是很艰难的——
即使是为了收入，也很多人不愿意坚持那种生活方式。
总体来说、还是弊大于利吧——为了赚一点眼球和旅游费，自己不得不伪装自己被当作神奇动物。
如果真的让这群人与世隔绝，倒是能省去不少麻烦——
对自己穿越深信不疑、然后就能开始在这所谓的“轮回”时间里为所欲为——某个古早的，叫做NEVER7的游戏不就是这个剧情——
凭着先入为主的意志，让人误以为是在轮回内。
虚假的死人、虚假的复活，重复三次以上，不知道真相的人都对自己是在小说之中轮回的世界这种说法深信不疑，之后真的发生了相当恐怖的事情，却因为误以为时间能重置而毫不在意——
实验在中间就已经变了味，不过、其实人大概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聪明，只要在极端环境内进行重复，最终会对离奇设定深信不疑。
只是完全脱离了现代，万一不小心拿出了电脑和手机什么的会暴露痕迹，从一开始就设定成剑与魔法还有科技存在，到时候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也不会奇怪……
“你在发什么呆？很容易理解吧？只要有你的资料集，你的菜谱是很好还原的、包括你的香料之类的也是。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现场调配给你，绝对不是盗窃之类的行动。把你那边的东西偷过来、然后塞到冰箱里——那么便利的事情做不到，不然你们的世界早就被我们这群人占领了，我们的疾病说不定也会传染过去——
你们不是不能自由穿梭异世界吗、我们也不能——或许有穿越过去的个体，可是你们那边对于异常力量迫害得很厉害，一个人也很难成事，基本都把自己隐藏起来的更常见……
倒是力量弱一点的，依附在弱者上的很容易活，说不定也是定好的秩序法则。”
她的纸条上密密麻麻写着一排。
她为了让他看、还用鼻子哼出了一句“早”。
看来她是不想说别的了——我好郁闷——尤文人心道。
“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表达即使是你们也没办法自由穿越？”
“早。”
“呃——”
尤文人已经快哭了——被她无论如何也要用“早”来表达感情，甚至还故意说得容易分辨感动哭了——
“总感觉有点微妙啊、被另一双眼睛盯着看——就连菜谱之类的都能轻易还原。我还以为我活得也算自由了，还是被摄像头轻易瞄准了吗。”
“无非就是小说角色而已。你最开始不是也把我们当作是小说角色吗，彼此彼此——都是在用文字窥视对方的世界，然后某一刻就被吸入了——
你也是会阅读文字的人、只要彼此的世界不产生联系，也不算被监视。用简单点的话来说——即使对着纸片人蠢蠢欲动也是绝对不犯法的，无论是什么年龄——
哪怕那些纸片人像是我们一样真实存在，就连洗澡之类的都被其他人通过‘小说’看光了，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影响。穿越过来之后另说、实在反感杀了祭天就是了——
这样看来还是保持着边界好一点呢。”
说的也是、如果柴刀巫女没有找上门的话，她对他来说就是个随便瞥了一眼就会放在一边的无关紧要的家伙而已。
哪怕她做过的菜他会去还原，她的日常一举一动他都了解，彼此也不会有什么交接点。
这种隔离性让他这种人渣会有种很安全的感觉。
上帝视角和自己度过的人生到底还是不同的——上帝视角他完全可以没有死角去了解某个人的阴暗面和内心，哪怕是到剧情快要结局的时候忽然背叛，看起来相当难过，尤文人也不用受到任何伤害。
并且非要找的话、前面一定是能找到很多伏笔的——
现实的人生找伏笔、只会显得像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精神疾病者而已——毕竟人的行动不怎么符合逻辑，想要找到背叛自己和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痕迹，都相当容易。
还是故事内的简单逻辑舒适点——只是、这是完全不代入故事内被背刺的角色的状况下。
故事中的角色被背刺的时候、活在另一个现实的人们也一定相当痛苦——只是和自己无关、自己只需要站在安全的地方窥探——
故事里的人的情感、共情的话就短暂受创，不共情也无妨。
这就是她所说的没有接点还好点吧。
仔细想想看如果他在她们眼里之前就是个小说里的纸片人，那他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被窥视也好、被当作笑料、一举一动都尽在他人眼中被评判——
尤文人也在这么做。
杀人的人必须有被杀的觉悟。
审视他人的人必须被审视。
不这样双重标准待人待己才不会失衡——
甚至这就是他所追求的真正的工具般的人生。
倒转角度的话、对他来说他算是穿书之人，对于她们来说他是从书里穿出来的。
只要把自己偶尔看着猫调侃说一句“给我变”的心态，就多少能知道坎尔斯塔尔家族的人看待他了。
“那么——就把我当作故事中的角色也好，反正我在读故事的时候，是会很憧憬主角们的食物。你是否想要尝试一下我亲手做的鸡蛋饼呢。”
“早。”她摊开两只手。
“……”
早……
早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抱歉，我理解不了——您这到底是同意了，还是完全没有同意呢？”
她取出一张纸条。
她没有在纸条上写字、似乎是早就准备好的——
纸条又不算陈旧，从上面的油墨字迹来看，可能也就是昨天或是前天写好的。
“我早就已经尝过了，所以不需要，谢谢。”
“……”
尤文人思考了片刻、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问题。
“全部……吗。”
“早。”她点了点头。
“可是——我之前阅读到那笔记，似乎是按照日期不断刷写的，按照一日三餐来计量，所有的都烹饪过了也太惊人了吧。”
“很惊人吗，反正你的饮食也很规律不是吗。又不是每天都变着花样吃，全还原回来也没什么难的吧。倒是你在成为杀手之前的食物很难还原——皮湿答答的馒头啊、有点腐烂了的水果之类的。
还好我身体比较好，但是我也不想吃坏肚子——都是就尝试了一两次就放弃了。
像是你的鸡蛋灌饼什么的、我经常会做——在西夏马国很难买到肉，鸡蛋倒是不难。你可以问问伯爵、那是她的常吃菜品。”
为了某个影片、某本书之后就经常吃某种食物……
这种事倒确实很常见。
想到自己喜欢的某个角色每天都在吃鲷鱼烧的话，路过鲷鱼烧的摊子的时候就是忍不住会去买一份鲷鱼烧……
可是他之前都是模仿者的角色，现在却是被人当作角色啊。
尤文人倏然间想起了某件事。
“对了、我的资料集，在这边都什么人能看得到？”
“早……”她从衣服里取出本子、写着：“你很介意？若是在这里身份暴露的话，也许伪装就做不成了？”
又是“早”啊。
总感觉自己的血压飙升……
“当然、若是能看到的人很多，那岂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意义？”
尤文人只是无意中想到了阿影在给他准备的食物居然都是他喜欢的这一点——那个时候他只是诧异于异世界为什么要吃煎饼果子——
现在他倒是要纠结一下她拿出来的都是他爱吃的另外的深意到底是什么了。
难不成监视他的也有她一个？
毕竟最开始用柴刀刺穿了他的也是她——
其实跟踪狂什么的都不需要找那么远，就把她当成跟踪狂就可以。
“能看到的人确实很多，但是可能没有你想的那么多——”
“也就是、除了坎尔斯塔尔宅邸之外，看到过的人也不少了？”
“这种东西也没办法统计数据……”
总有种不祥的预感爬上来，是他之前从来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万一清月国的那家伙……”
“……”
尤文人的上下嘴唇碰撞着、已经差不多忘记了被人强制合上嘴巴——这份感觉又再次回归了。
拜这个动作所赐，就算是最后的难以置信和不清醒也消散了。
“算了、说不定按照配方的也不一定是一个味道。昨天伯爵殿下不是把我的餐食托付给你了吗，结果似乎你也没有打算把三明治为我留一份，那就拜托了。让我尝尝你亲手制作的和阅读到的形容到底有什么不同吧。”
“……”
一时同意、一时又拒绝，这家伙还真是让人费解。
还有总觉得她自从她“早”来“早”去之后，整体窥视起来性格似乎也开朗了不少。
也许之前的印象才是错的？
不会说话的角色放置一边、这种少言寡语的角色……才是最容易出现认知偏差的。
话说原来昨天玛妮伯爵的话的意思……是让他和她一起吃、而不是让自己早起准备早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