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外面......走走吗......”
本来穿上这些好看的衣服，阿尔心里就已经很满足了。
而艾丽娅居然还提议出去走走。
她拿捏小女生的心思真是拿捏得太准了。
其实阿尔并不是想炫耀自己的容貌和身材，只是女扮男装这么久了，她内心难免会觉得所有人都认为她是一个又土又内向的乡下人。
虽然被人这么认为也正是阿尔的目的，可她归根结底也只不过是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女孩啊。
刻意假装出来的成熟就像是盔甲，在值得信任的人面前便会完全褪下。
她垂着小脑袋，手指紧紧地捏着裙摆，窗外马路上传来人群熙熙攘攘的声音。
此刻阳光正好，微风轻抚，可不就是少女们穿上漂亮裙子出去散步的最佳时间吗。
妈妈以前......也经常会拉着阿尔去街上或是闲逛，或是找一家露天饮品店，一边喝着果汁一边陪阿尔晒太阳的。
但如此日常的生活，阿尔已经足足两年没有体会过了。
她缓缓吸入一口气，然后慢慢吐出，如释重负地笑了笑，说，“不必了，艾丽娅小姐，能穿上这些衣服我就很满足了。也谢谢你帮我买这么多衣服，真的很谢谢你，虽然我只能穿这么一小会儿，但还是......谢谢你。”
那么一刻，艾丽娅的心猛地抽动了一下。
她皱着眉头，看着阿尔那张乖巧的脸蛋，尽管她面带笑容，可那笑容里，掺杂了多少无奈和苦涩。
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妙龄少女不该这么乖的。
她懂事得简直让人心疼。
“阿尔茜，我有很多时间陪你。如果你上街怕被熟人认出来的话，可以戴上围巾或者口罩。”
艾丽娅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很想出去走走，穿上女孩的衣服出去。没关系的，就当是给阿尔放个假，让阿尔茜代替‘他’短短的放松一下午，不好吗？”
“艾丽娅，我......”
“走啦走啦，快快快，我去帮你找一个口罩，这样别人就认不出你啦。”
“诶——”
还不等阿尔继续说些什么，艾丽娅便跑到储物间里翻找起来。
对付阿尔这样内心有些小别扭的女孩子，你一旦确认了她想要的是什么，那就别管她嘴上怎么说，直接行动起来就好。
几分钟后，艾丽娅拿出一个棕色的小熊口罩戴在了阿尔的脸上，只露出一双灵动的大眼睛。
她满意地拍了拍阿尔的脸蛋，说，“好，几乎已经认不出了。”
“真的吗？”
“真的啊。你照照镜子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阿尔转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确实，跟半个小时前那个普普通通的沉默牧师简直就是两个人。
她的底子实在太好了，卸下伪装，稍微打扮打扮就变得那么漂亮。
啊当然了，作为女孩的底子太好，也是安娜一直说她是个娘娘腔的原因。
“好了，出门吧。”艾丽娅说。
“好。”
阿尔跟在艾丽娅后面，走出了家门。
她们像是一对姐妹走在街上，阿尔轻轻挽着艾丽娅的胳膊，好像就连阳光都比平时温暖了不少。
“下午好，艾丽娅小姐。喔，这位漂亮的小姐是？你的朋友？”一位家庭主妇正在院子里浇花，见到艾丽娅和阿尔时，热情地打着招呼。
艾丽娅看了看阿尔，然后略带着骄傲的语调说，“她是我表妹，最近来我家找我玩的。”
“艾丽娅小姐的表妹跟你一样漂亮，虽然戴着口罩，但想必一定是个大美人。”
“不见得啊，史密斯太太，万一我表妹口罩下是个香肠嘴呢。”
“艾丽——表姐！”阿尔又气又羞地跺了跺脚。
艾丽娅眯眼笑笑，宠溺地摸了摸阿尔的小脑袋，“没有没有，我表妹可好看了，就是身体不太好，出门要戴着口罩。”
“哦哦这样啊，那祝小家伙身体早日康复。”史密斯太太晃了晃手里的花洒。
艾丽娅笑着与她挥手道别。
一路上有不少人和她们打招呼。
或是艾丽娅的邻居，或是艾丽娅以前的学生。
虽然身份不同，但大家基本上都有同一个评价：
艾丽娅小姐，你表妹一定是个跟你一样的美人。
一个人这么说，或许是恭维；
两个人这么说，或许是人情世故；
三个人这么说，或许是巧合中的巧合。
但大家都这么说，那阿尔就是个大美人。
美，这不仅仅是外表上的，还有气质上的。
尽管戴着口罩，可阿尔那双漆黑灵动的眼眸以及婀娜的少女身段，也仍然向外人传达着“美”这样的信息。
她们来到了海边，找了一处长椅坐了下来。
“怎么样，那么多人夸你，是不是很开心？”艾丽娅笑着问。
阿尔点点头，“嗯，超级开心。”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说阿尔长得漂亮了。
明明小时候跟家里人在一起时，邻居们几乎每天都会说“阿尔茜你长得这么漂亮，如果是我女儿该多好啊”，又或是，“小阿尔茜长大了可不要随便嫁人，阿姨会心痛的！”，如此种种。
幼年的阿尔，确实是在蜜罐中长大的。
但家中突如其来的变故，却生生把这么个幸福的孩子从蜜罐里拉了出来。
她掉进了复杂的大染缸里，用男孩的身份伪装，保护着自己内心最纯洁的净土。
此时，夕阳西下，阿尔望着被通红的海面，黑色的瞳孔中泛着点点光芒，像是夜里温暖又耀眼的篝火。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艾丽娅。”阿尔忽的问。
“爱屋及乌。”艾丽娅回得很快。
阿尔笑笑，“我就知道，你是因为喜欢伊泽才顺带对我好的。”
“嗯......爱屋及乌也只是一小部分原因。”
艾丽娅说，“我这个人好奇心很重，一开始看到伊泽对你那么好，跟带孩子似的照顾着你，我就有些好奇，你这个小家伙究竟哪里值得一个富家少爷对你这么好。”
“直到看见你在精英级考核的表现，之后又了解了你的一部分身世，我才明白，你是一个遭受过苦难但却仍旧坚强的孩子。”
“我从不鼓吹什么‘年轻人就该吃苦’之类的言论。我认为磨难和历练到了一定程度就可以了，不必再继续下去了。”
“而你所遭受的不幸，虽然它还没有停下，但我也想尽我所能去让你在这份不幸中感到一丝丝暖意。”
“以免你这个乖小孩最后变得厌世，然后黑化balabala什么的，哈哈哈哈。”
阿尔转头，看着艾丽娅的侧脸。
她真的跟伊泽一样，是真心实意地对自己好啊......
这个女人完全不在意以后可能会成为“情敌”什么的，在她眼中，现在的阿尔仅仅是一个不幸的孩子，她想帮助这个孩子，就这么做了。
而她对阿尔的好，又与伊泽有些不同。
伊泽再怎么说也还是个男生，照顾起人来难免会有些直来直去，无法面面俱到，但总体方向是没错的，让阿尔变强，不允许别人欺负阿尔；
艾丽娅呢，她能照顾到阿尔的心理层面，能很快取得阿尔的信任，是那种似水般的温柔，融化了阿尔内心的壁垒。
要说‘妈妈’，艾丽娅才更像妈妈，而伊泽像是个靠谱的老父亲一样。
啧——
什么一家三口。
“嗯，谢谢你，艾丽娅。”
“谢谢这两个字你说的太多啦。”艾丽娅说，“今天还有什么愿望吗？我尽量都帮你实现。”
“啊我......”
阿尔抓了抓头发，有些害羞的笑了笑，说，“愿望嘛，倒是谈不上。只是有些遗憾。”
“遗憾？”
“嗯，没能让伊泽看到我穿漂亮裙子时的样子。”
女为悦己者容。
那么多的人夸赞阿尔漂亮，都不及伊泽来说一句“阿尔茜，你好美啊”。
阿尔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暗淡了一下，但很快便调整过来，笑着对艾丽娅说，“不过我已经很开心了，真的很开心了。”
艾丽娅摸了摸阿尔的头发，“会变好的，一切都会变好的，小家伙。”
“嗯——”
阿尔刚要继续说些什么，但只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下午好，艾丽娅，这位就是你......表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