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已经过去五天,张徐行名声大躁。
主要是有些好事的人,在上元夜后跑去鸿胪寺询问吐蕃的使节,问他们知不知道张徐行这个人。
吐蕃使节说不认识。
那些好事人又问,拽根是什么。
吐蕃使者回答,是像中原的龙那样强大的怪物,曾经在吐蕃为祸,后来被比弓还长的慢慢走将军消灭了……
等会,比弓还长的慢慢走将军是什么玩意?
……
你就说翻译得对不对,地不地道吧。
其实这里也说明了,为什么吐蕃,或者说西藏,愿意向中原称臣。
大家都是被大明丢下的,你吐蕃被一头西方来的拽根就弄得苦不堪言了,中原“随随便便”一个中郎将就把拽根屠了吃肉。
至于佛教?佛祖的教诲有羊毛卖的钱来得实惠?
所以楚国建国后,哪怕是个两千多万人口的公国,吐蕃也急急忙忙地跑来内附抱大腿,求保护,求包养。反正中原也不能图它什啥,吐蕃除了草,还是草。
还有蚊子、蚊子、蚊子,和高原反应。
吐蕃的使者一听比弓还长的慢慢走将军也到广泽城了,兴高采烈地找来。找到张徐行了定睛一看,看见了两个月前刚砍死过一尊佛陀的那个逼……
没在高原的吐蕃使者,当时一口气没上来就抽过去了,抢救回来后大家才发现他不是因为看见偶像了激动得昏过去。
而是发现最近佛教在找的“在世波旬”,竟然就是往日在吐蕃救苦救难的“人间活佛”,好刺激的。
吐蕃使者大喊三声“佛祖!这是为何!”
然后拔刀抹了脖子。
长安令在茅厕哭了一天一夜,眼睛都哭瞎了。这才刚刚开年,正月都还没出,他治下就已经死了一个人了,还是自杀,死的还是外族友人!
痛定思痛之后,长安令觉得这样不行,这口锅绝对不能自己默默背了,他得找个人分担一下。
张徐行人在钦天监,锅从地上冒出来。
上次一夜之间,整个广泽城都知道了他和祝姬之间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这次一夜之间,整个广泽城又都知道了他和佛祖之间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然后张徐行习惯性地嘴贱:“你们不要乱讲啊,我和它佛家就算有点什么,那也得是和观音姐姐,而不是和释迦牟尼那死胖子秃驴。”
再次一夜之间,整个广泽城都在传比弓还长的慢慢走将军和观音姐姐之间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张徐行面色苍白,嘴唇干裂,口舌生疮,焦头烂额全是痘痘,难得穿上了鞋,还裹了两张棉被出来见客。
袁毅心以怀疑他得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传染病为由,把他赶出了钦天监,让他不得不回到忠诚的鼍龙洞。
女王一双8K60帧的眼睛,挂在近张徐行天灵盖轨道做环绕运动,以一种看垃圾一样的眼神对张徐行进行无声的谴责。
鼍龙一族很嫌弃张徐行的样子,这个张徐行强占的洞被抬升到地表,直接送给了张徐行,他们都不要了。
国子监的书童送了点热水到桃林里来,给张徐行。
不等张徐行感动,他们就很是流畅地烧炭煮水泡茶,给公主、祝姬、袁毅心、孔颐还有长安令奉上。
“信不信我拔光了你这里的桃树,全给你换成银杏。”张徐行恶狠狠地威胁孔颐。
长安令和孔颐喝了茶水之后就赶紧告辞了,他们本来是为张徐行而来的,但见了公主之后,就从头到尾都没再看过张徐行一眼,当这世上已经没有这人了。
借张徐行人头一用这种事,但凡是个权力生物都干得出来的。
这会儿荆州要反,公主如果不想多线作战的话,只需要把张徐行的脑袋往佛堂里一摆……林遇鹿就会来广泽城一刀攮死公主。
“有人在整你。”公主呷一口茶。
谁会那么无聊,传张徐行这样一个乞丐样人物的花边新闻,还冒了巨大风险——编排观音菩萨,真当佛教信徒不敢给你表演一个跳劈?
张徐行掰着手指头数,也就平康坊被他撞破密谋的世家人呗。
“呵,如果他们只有这点手段,我还挺高兴的。”
张徐行虽然已经这样惨兮兮的了,但他一无病二无灾,只是浑身无力、头昏脑涨、白天醒不来晚上睡不着,而已。
又不是鼻子里塞水泥喉咙里卡刀片,小意思啦。
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怎么会因为有人编排她和张徐行的荤段子,就致张徐行于死地呢?逻辑上说不通啊,张徐行也是受害者呢。
真的吗?公主和袁毅心表示不信。
袁毅心先质疑:“你现在这个样子,不会是你自找的吧?”
“不要多想。”张徐行别过脸去。
公主和女王的眼睛寻求对视,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色胆包天!**上脑!不知廉耻!没救了你!”
“哈!”张徐行展示自己五年功力的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也就是童子功。“你不要凭空污人清白。”
本来一脸灰败,觉得自己与在场众人格格不入的祝姬,立刻变得生龙活虎的,双目闪闪发光如探照灯一样把张徐行全身上下扫一个遍。
“你……”公主,无话可说。
“欺人易,自欺难。”袁毅心在一边阴恻恻地补上一刀,扎得张徐行立刻委顿下去,急忙裹了棉被在那里瑟瑟发抖。
“你!”公主,勃然大怒!
自己难得很好糊弄吗?
没错,很好糊弄。
所以姓张的真的对观世音菩萨都有非分之想?
深呼吸,深呼吸,【不值当……】
“还好,还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终究还是能明白是非的,既然内疚到道心受损……”
“没啊,我哪里有错?怎么就知错能改了?我故意的,就是要菩萨助我修行。”张徐行从棉被里掏出几本这两天才流行开来的肉文。
“这不是要去荆州了嘛,去了荆州绝对要经受考验的。我捱过这一遭,不知道能不能学会佛家的白骨观。”
……
虽然袁毅心很想问张徐行,这个“考验”它正不正经,但看张徐行这难得正经起来……
“顺便我对观世音菩萨确实也很有兴趣,主要是几个招式听着确实很像那么回事,如果真的是观音菩萨亲自上阵……”
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浮想联翩,然后体内心火被添了一把柴,把张徐行烧得浑身通红,公主、袁毅心和祝姬不得不侧身暂避。
“呼!呼呼呼!嘘吁~”张徐行自己缓了过来,“哪,就像这样。”
另外三人无话可说,尤其是袁毅心。
【以为你有正经时候的我真是错得离谱。】
“还是说正事吧。”袁毅心试图拉回话题。
“不是,说到谈正事,怎么你也在啊。”张徐行大声质疑,“你是哪根葱啊,够格参与这种国家大事?”
袁毅心理了理衣服,主要是把腰上的玉牌亮出来。
“你真给楚公治了?不怕林遇鹿剁了你?”
“你果然知道!”
“啧,你自己算不到?”
袁毅心眯眼,狐疑。就像他对张徐行装了糊涂,说一半藏一半一样,他怀疑张徐行也是对他装糊涂,说一半藏一半。
这个啊,这个叫推己及人。
然而掌握信息最多的公主知道,张徐行还真是靠卜算的,除了林遇鹿扎死他那一枪之外,他对林遇鹿的了解真不多。
“你怎么想的?”袁毅心决定信自己师弟一次。
“什么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林遇鹿和楚公之间有什么仇啊。要不你试试嘛,反正林遇鹿杀你之前会解释清楚的。”
“还是说正事吧。”
“说到正事,怎么你也在啊。你是哪根葱啊!够格参与这种国家大事?”张徐行拍着桌子对袁毅心吼。
袁毅心:【累了,毁灭吧,赶紧的。】
还是公主实在看不下去了,出来解围,“现在已经是彻底的明牌了。”
袁毅心虽然不知道明牌是什么意思,但从词面上不难猜到。
确实,就世家大族那保密水平,还有把平康坊作为密谋场所的毫无创意的选址,公主想不知道都难。
他们计划来计划去,就等一个起势的时机。然后等着等着,他们发现,好像公主也在等,等他们造反。
毛骨悚然啊,崔家的结局,现在还历历在目啊。
张徐行看向祝姬,祝姬对他展露一个甜甜的笑容……
作为直接当事人之一、荆州某重要武装力量的主人、公主此次谋划的主角,祝姬一点压力都没有的感觉。
“那这还有什么好谈的?”张徐行莫名其妙。
敌人的计划已经被看破,公主这边磨好了刀架好了锅选好了厨子,厨子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就等上菜了,这不已经稳了吗?
“但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还是没有选择放弃的意思。”公主添水。
世家们要一条道走到黑,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要么,是造反的好处让他们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要么,就是不造反的下场会让他们比现在的处境还要更惨。
但张徐行、公主、袁毅心,都是通过各种手段读过剧本的人,知道这两个可能都不存在才对。
那就是,有什么超出剧本的东西介入了。
张徐行和袁毅心一齐看向祝姬,再一齐看向公主。
这就是张徐行做不来的事,他没有那种魄力和狠辣,也无法像公主这样决断——
谋划决定不了、超出计划之外、不得不行险的部分,就由“人力”作为万用器、零部件,乃至消耗品,直接在现场处理解决。
人选是——祝瑛菇。
而祝瑛菇,她甘之若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