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边，南边人，不说楚公之前，也不说公主执政之前，就整个中国历史中上下五千年里，南边人，到底是怎样生活的呢？
士农工商里边的农，他不是说农民，而是说有田地的地主。真正种田的人，也就是佃农，他们是没有任何话语权和社会地位的，甚至都不被认定为“人”、“百姓”、“民众”。
封建王朝，讲究一个王权不下乡，讲究一个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
就算公主执政，干死崔氏，给楚国氏族一点小小的楚国公主震撼，那也是在三年前。
楚国建国，是在五年前。
楚公干死慧宇门，是在八年前。
七年前，荆州城有一支姓张的，因为楚公干死了慧宇门的关系，感觉天下已经确定姓李了，于是开始安稳下来，在芗溪城的废墟上兴建水利、开垦农田、建设村庄。
然后张氏分家了，然后张许高这一支背刺了张向承这一支，独占了芗溪沿岸九里多的良田。
张向承这一支张氏，从此落草为寇，逮住任何机会就对张许高那一支搞点恐怖袭击。
这恐怖袭击，一搞，就搞了七年。
嗯，张川描述的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就张徐行四次重生的记忆对照来看，他说的也确实都是实话。
只是。
张许高那一支张氏给人做狗、祝思的部曲和张向承这一支守望相助、征南将军卢永康给张向承一支撑腰、豫章熊氏给张向承一支支持、廖亦竹给张向承一支大开方便之门的事，张川是一个字都没有提啊。
那这些，就要靠看过剧本的张徐行，一项一项地问出来，然后传达给祝姬了。
外挂嘛，金手指嘛，该用就用，不寒碜。
“就我看来，你们的综合实力，比起荆州张许高那一支的实力，并没有相差多少的样子。如果你们真的有心和荆州张氏绝生死，并不是没有机会，何至于拖了七年之久？”
张川惊讶，然后坦白了张许高那一支张氏后面站了崔卢郑孔五个世家大族的事。
张徐行的评价是，不如姓廖的。
“那既然荆州张许高那一支有五姓暗中相助，你们又是怎么支撑到现在的？”
张川愕然，然后坦白了祝思那些在荆州的部曲和自己有联系的事。
张徐行的评价是，还是不如姓廖的。
“但祝思的部曲现在只是平民，就算他们暗中相助，荆州张许高那一支真的要对你们动手，他们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忙啊。”
张川直冒冷汗，然后坦白了卢永康、豫章熊氏给他们支持的事。
张徐行的评价是，真的不如姓廖的。
“征南将军远在云南，豫章熊氏轻易不会离开武昌城，他们对你们的支持，都是鞭长莫及，绝对不可能及时到能救急的地步。”
“一定有一个人，能直接从张许高手下维护住你们，而且不怕和张许高撕破脸。”
张川终于破防了，叹服于张徐行的“料事如神”，把一切都交代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交代了廖亦竹在荆州的情况。
一个时辰之后，祝姬看完了张徐行整理好的材料，长叹一声：“同姓同族同胞，何至于此？”
张徐行斜眼之。
都不需要说顾家卢家如何如何，你祝瑛菇在广泽城，难道就过得很如意吗？
第一次重生的时候，你妈可是饿死了；第二次重生的时候，你妈病死了；第三次重生的时候，你妈又病又饿最后死于衰弱。
是你祝瑛菇没钱买药？是你祝瑛菇没钱买粮？是你祝瑛菇没能力和祝夫人搬离广泽城？
祝姬感觉到张徐行的视线，于是也明白过来。
何至于此？因为这就是人间，这就是农村，这就是氏族社会，这就是族规大于国法。
张徐行的评价依然是，张向承不如姓廖的。
廖家，是张徐行所知，真正进化到了氏族社会顶端的家族。
诀窍无非两个字——够狠。
三个俘虏、活口，被带到了聚义堂里来。
三个俘虏起初还挺硬气，其中一个还叫嚣着“你识相的就赶紧放了我们，我们之后或许会考虑给你们留个全尸”这种话。
于是三个俘虏就剩下两个了，张徐行亲自动的手，少了的那个没留全尸，死法是腰斩，惨叫了好久。
林怀、张川、张向承一齐战术后仰，并且感觉心里暖暖的——这乞丐打扮的大佬并不是对所有人都那么温柔的啊。
张徐行问剩下两个俘虏：“你们一定对廖亦竹出手了对吧？依照你们的作风，一定没有尝试过拉拢廖亦竹对吧？”
剩下两个俘虏中的一个，少了一只手，然后两个俘虏乖乖回答了张徐行这个问题。
“你们一定想到了，我现在只有你们两个活口了，但我的问题还有很多，所以你们价值很大，所以你们准备待价而沽对不对？”
围观群众再度战术后仰，传说中的屠龙中郎将张徐行，是这个画风的人物这件事，他们也是没想到的。
“你们要明白一件事，你们现在是我的敌人，而我在对待敌人这方面，是一直都在向林遇鹿学习的。”
很好，误会解除，这不是屠龙中郎将张徐行的画风，是林遇鹿的画风啊，那没事了。
“我说！我们什么都说！”两个活口表现除了极大的配合意愿。
张徐行气急，虽然效果是达成了他想要的效果，但林遇鹿光是一个名字就有这种杀伤力，让张徐行觉得，自己真是输得彻底。
但工作就是工作。
“你们尝试过拉拢廖亦竹没有？”
“没，没有。廖县丞自从上任以来，一直都油盐不进，而是姓廖，我们觉得他根本没有能被拉拢的可能。”
张徐行虚眼，【蠢啊，廖家人确实不可能被拉拢，但廖家人是能被收买和贿赂的啊。】
拉拢、收买、贿赂，它是三码事，尤其是对廖家人来说，更是如此。
“所以你们一定对廖亦竹出手了对吧？”
“廖县丞一直都和祝家庄、豫章熊氏、张向承山贼一伙有所联系，在荆州城内也有很大威望，他还姓廖……”
言下之意就是这货不能留。
“然后你们失败了对吧？让廖亦竹逃了对吧？”
“李先生已经亲自带人去追击廖县丞了。”
“所以是现在还没抓住廖亦竹是吧？你们什么时候发动的？什么时候对廖亦竹出手的？又是什么时候开始追杀廖亦竹的？”
两个活口犹豫了一下，于是两个活口都成了残疾人士。
张向承山贼一伙纷纷退出了聚义堂，拷问这种事，不仅仅对被拷问者是巨大的伤害，对拷问者本身，也具备相当大的压力。
“没有！我们本来就是追杀廖县丞的人，也是收到了张许高的求援，才到这里来的！”
“我们是上元节的时候发动，上元节对廖县丞动的手……十八日，廖县丞，杀了县令一家逃遁，我们才对廖县丞展开的追杀。”
“你们真有胆。”张徐行不得不给他们竖起一个大拇指，姓廖的都敢惹不说，还敢追杀。
张徐行又问了许多信息，把两个活口的价值完全榨干了之后，找一个喽啰借了一把匕首。
“不，不要！求求你！放过我们！”
“我们什么都说了！我们真的什么都说了！”
“不要杀我们！求求你！大慈大悲！发发善……”
却没等到张徐行动手，而是张向承攮死了这两个活口。
难得的，在被张徐行从头压制到尾的情况下，张向承不愧是山贼大当家，在最后时刻察觉了张徐行的破绽，一举压住了张徐行的气势。
这是张徐行第四次重生了都还没想明白的事：【杀人，需要心理建设吗？】
而他马上要去找的廖亦竹，会给他一个他绝对不能接受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