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踏入武德695年,按张徐行算是727年,五里牌已经解甲归田的厮杀汉,准备去荆州城置办年货,还没进城就发觉了城里的王八蛋有点不对。
回去之后,大家伙一合计,大年初五,先把五里牌县令一家软禁了,一群土都埋到眉毛的老家伙,再把曾经跟随祝思将军时的建制,重新捡了起来。
开会,祝奇坐在主位旁边,主位空着,那原来是祝思的位子,祝奇是祝思的心腹,更是祝思的堂弟。
五个谋士散出去了,北上一个去联络张向承,东边四个,两个去江夏,两个去豫章找熊氏。
三个地利士带着五里牌的工兵在围着五里牌组建防御、加固工事、制造器械。说起来工兵这个兵种,还是张徐行和公主之后才流行起来的。
张徐行在做中郎将的时候,专门在军中组建了一个工程队,别的事没做,光修桥修路修渠去了。公主定下了工兵这个兵种,主要是给炮营建设阵地和搬运炮弹。
“五里牌外围的防御工事都已经建好了,鹿角拒马护城河和陷马坑都有,短时间内也就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三位师傅估算了一下,挡两千人以下问题不大。”
单方面挡个两千人问题不大,但五里牌四个方向都要守两千人的话,就算这些防御工事够用,五里牌也没那么多兵力。
所以这个防御工事的作用就是限制骑兵,让来敌只能下马进入五里牌,然后靠巷战限制敌人展开,缩小兵力差距。
所以下一步就是加固房屋。
但这不是简单一句话的事,加固房屋的材料哪里来?比如最简单的石头,就只能拆了别的屋子来用,那别屋的人能肯?
还有人会抱有侥幸心理,万一没事呢?我们这边大费周折又是拆屋又是砌墙的,结果别人没打来,那不是白忙一场吗?
所以祝奇说:“你们和工兵,去外面多搜集一些材料回来,先不要动寨里的房屋。”
“是。”工兵伍长领命退下。
三个天文士联络周边神灵、祭祀天地。告诉城隍山神水神,这个地方就要发生大战了,还请关照一下,保佑战时和战后不要有大灾大疫,再防范住妖魔鬼怪。
如果有,也请尽早通知,大家伙好早点搬家。此事过后,必定奉上最好的猪头肉给城隍山神水神大人们享用。
兵法士原本有九个的,已经有三个老死了,剩下六个,整日整夜地研究荆州城里那些武家人。
研究他们的技术战术兵种打法,研究对面将领的履历,研究荆州城里边到底有多少兵多少粮多少甲具,研究荆州百姓对叛乱是怎么看的会作何反应,研究荆州反了之后会有哪些动作会朝哪里进攻……
等等等等,这个就是所谓的庙算。
“这就是我们几个这几天准备好的东西了。”满脸仙气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的瘦巴巴老头儿把一叠册子推给祝奇,看一眼空着的主位,很是怀念祝思还在的时候。
祝思将军在的时候,至少会给个大方向。祝奇是低配版的祝思不说,心气差了祝思老多。
所以祝奇学了一手张徐行,讲究预案,讲究穷举法。只要我把所有状况都考虑到了,我就是无懈可击的!
谋士和兵法士:*****!
“不敢说算无遗策,但能考虑的地方,我们都已经考虑到了。”
四个通粮士和两个法算士反正是已经拿账本当枕头睡觉了,大年初二的时候,廖亦竹刚刚来过,送来一月的配给和过年福利。
五里牌的人劝过廖亦竹的,说荆州城里有古怪。侥幸心理啊,楚国初定才五年而已,怎么可能会有人想造反呢?百年乱世很好玩吗?
然后廖亦竹就失联了。
每人五十斤大米、五斤鲜肉,这是每月都有的。
十斤腊肉、十个鸡蛋、半斤盐、五尺棉布五尺毛布、半斤茶叶或者一斤砂糖二选一,十颗冰糖,这些是新年福利。
又嘉奖五里牌人上班积极做工勤快,三百多人里没有一个在家睡大觉等着吃白饭的懒汉,就每户家庭再送一对小鹅仔,单身狗没份。
这么繁琐,为什么不换成钱呢?
三个原因,一是这些东西都是江夏城供销社去年的库存,要赶紧消化掉,二月湖南四川贵州广西广东新的物资,已经在路上了,要给它们腾地方。
二是给钱太寒碜,这些东西都不值几个钱,用红纸包了,大包小包的多喜庆,报菜名都要一分钟,给钱没那个气氛,就生分了啊。
三是,楚国就没几个钱,铜铁都披在兵士们身上呢,纸钞这种东西至少再等个五年才能想想,还是在广泽城才能想想。
通粮士们就是要把这些东西重新从每家每户收集起来,统一管理,重新分配,并且记录在册。
得亏这给的是实物而不是钱,不然眼下这情况,有钱都没地方买东西。
“这批物资,加上我们原本就有的储蓄,撑上三个月问题不大,当然前提是能挡住敌人的攻击。而且我们现在把以前的甲具就这样武装起来,是授人把柄啊。”
爪牙士就相当于后世的政委,这个时候就体现出用处来了,第一时间就把这种扰乱军心的言论顶回去:“他娘的荆州城里的那些货色都造反了,说了多少次了我们这个不是甲具,是祭祀将军的仪仗!”
“而且这些东西是谌氏修复的,廖亦竹记录在册的,谁敢来放屁!”
县令,县令已经按在砧板上了。都不需要他放屁,只要确定他和荆州城里的知府有勾结,祝奇就先砍了他祭旗。
三个搞通讯的伏鼓旗,三个搞外交的通才和三个搞间谍工作的权士,外加七个搞情报的耳目,已经全都散出去做斥候了,外边一有动静就回来汇报。
五个爪牙士和四个羽翼士在五里牌走街串巷,安抚慰问民众,也就是战士们的家眷,给他们解决生活上的困难,维持秩序。
那刚刚那个爪牙士就接着说:“寨里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崽子和妇人慌得不行,有几个闹得狠的已经扔牢里关着了,还把她男人叫回来安抚了一下。”
“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不还是把他们先送走?”
地利士接茬,“送哪里去?这里离江夏六百多里路,豫章那更是想都不要想,别的小地方还不如咱们这。”
“新芗溪镇、芗溪镇、芗溪铺三座城都有不对的苗头,比荆州的乱子好像还更大一点。南边人内斗起来就是狠啊,已经有好几支人马被逼出城落草了,这个时候放她们出去,不是送死?”
这个地利士“看不起”南方人,主要是丫被南方人揍过,还不止一次。
祝奇看一眼空着的那些位子,斥候们还是没消息传回来,于是就问:“斥候们是怎么回事?”
刚从荆州城回来的一个通才赶紧说话:“我正要说这事,廖亦竹屠了半个杨家,现在已经跑出荆州城了,有好些个高手正在围捕他。”
好几个人微微张嘴,屠?什么叫屠啊?杨家人都是鸡仔不成,让廖亦竹那样杀。
“动静很大,外边已经没几个人走动了,我们的人也不好活动。”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廖亦竹还活着就好。
“他什么情况?”
“杨家的杨奔,偷了竹哥儿的兵器,又试图引竹哥儿去杨府,被竹哥儿识破了。然后杨奔还关了荆州城通缉竹哥儿……”那通才一摊手。
所有人嘴角一抽,都不知道说啥了。而且这杨家的血债,多少有点他们的责任,但凡当时多劝廖亦竹两句,让他不要回荆州城,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姓廖的。】
“那,那我们赶紧出去接他吧。”一个伍长激动地说。
他的百夫长斜眼过来瞪他。
“事态不明,不能轻举妄动。”祝奇说完,感觉这是句废话,于是补充了一下,权当教导后辈了。
“我们毕竟不是楚国的正规军队,发动起来名不正言不顺。三个芗溪镇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还不清楚,不可能没了廖亦竹,三个镇的县令就都是废物吧。”
“那三个镇子都乱起来了,要么就是那三个县令都死了,要么就是三个县令都投敌了。如果是后者,到时候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我们可就难办了。”
“江夏有五万水军精锐,荆州城的乱子再大,也捅不破天,还没到我们着急的时候。”
“我楚国摄政足智多谋,算无遗策,还深受中国大地上的神灵喜爱,不可能对荆州的事一无所知,但她至今都还没有动作。”
“瑛姐儿现在是翊麾校尉,以后她要是真有出路,我们就是她的底子了,所以我们不能有任何污点。”
……
爪牙士替祝奇把他没说完的话问出来了:“那我们就放着湖北的百姓不管,眼看着他们遭兵灾,眼看着这狗屁乱子蔓延吗?”
五里牌有两百精兵,加上这屋里有把椅子的七十二个骨架,就是两百七十二人。
这两百七十二人有五百多副盔甲,长兵短兵火器皆备,还有三十多匹战马,还有和慧宇门的修士大战的经验。
攻破荆州城可能有点难度,但那些造反的世家大族,他们的产业又不全在荆州城里对不对?
不如说,正因为他们的产业不在荆州城里,才让他们在一百年的乱世里发展壮大成了“世家大族”。
荆州城,是楚公干死慧宇门之后,这群不要批脸的货色出来巧取豪夺到手的。
“所以我们需要廖亦竹,只有让廖亦竹做主,我们做起什么事来才名正言顺。”
翻译一下,名正言顺——指让廖亦竹做背锅侠。
谁叫他姓廖的!世人都知道,干不到荆州城里的乌龟王八蛋,就釜底抽薪先干死荆州城外的小王八,让大王八绝后。廖家人做出这种事来,太他妈合理了。
“那我们赶紧去救……哦。”那伍长自己反应过来了。
要想对荆州动手就需要廖亦竹,要廖亦竹就需要对荆州动手,绕起来了。
屋里的爷爷辈看这小屁孩一眼,虽然有点蠢,但不是太蠢,可以培养一下。
“报~”一个喜气洋洋的小屁孩扯着嗓子嚎着跑进来,“我们接到竹哥儿……咳,廖县尉了!”
?
所有人面面相觑,瞌睡有人送枕头?
“你确定是廖亦竹?他能往我们这跑?”
“嘿,那犟驴,哪能啊。”
“他远远地看见我们之后,他妈的满身伤呢,身上都冒着绿气,还跛着一条腿呢,转身就朝追兵杀过去啊,他妈的跑得飞快,追兵都吓懵了,当场就被他砍死了两个。”
“我们上去接应他也不理,是用套马杆才把他从乱军里抢出来的。”
嗯,听描述是廖亦竹没错了。
“去看看。”一屋子人喜气洋洋地去见他们的背锅侠……咳,好县尉。
“报!”北上那个谋士回来了,他喊声就比较干脆利落了,但泪流满面是什么鬼?
所有人心头一紧,有人问:“怎么了?难道张向承出事了?”
“瑛姐儿!还有主母!还有屠龙中郎将!回来了!都回来了!全都回来了!”
……
祝奇最先反应过来,也顾不得什么气度了,就大吼:“带路!快!快走!”
一屋子人直接向左转,小跑着前进。就连先前那个报信的小年轻,也是毫不犹豫地跟着去了。
廖亦竹?那是谁?真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