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雨水,二月十五就是惊蛰。
所谓雨水早,春分迟,惊蛰育苗正当时。
又说二月二龙抬头,大家小户使耕牛。
今天正是二月二,长生无望,仙路断绝,又被楚公用刀压着捧了朝廷饭碗,到公主手下混得专门伺候田地的田修士们,要开始干活了。
你说惨吧,那确实是挺惨的。但你要说跑路算了吧,这四年干下来其实他们还挺乐意。
楚国三千万人!全靠他们养活呢!就说哥们**不**!
难得的,时隔两年,他们又把早已封存的兵器给请了出来。
就像四年前初来乍到时那样,准备宰几个不长眼的来表示一下,虽然他们现在转职耕田了,但也不是吃素的。
怎么可能让他们动手,都专门加了个田字和其余修士区分了,身份已经和进京赶考的举人一个级别了,怎么可能连工作环境都不给保障一下。
天蒙蒙亮,祝瑛姑带了新建的祝家军,总计骑兵四十,步兵两百,弓兵五十,工兵一百,义从十七,战车三架,船只二十,辅兵和后勤合计两百。
准备沿芗溪,从北向南,依次攻新芗溪镇、芗溪镇、芗溪铺。
接到了田修士们,把他们聚集到一起,送上肠粉豆浆白粥腊肉榨菜,和糖,巨量白砂糖。
让他们稍等片刻。
然后,作战开始。
祝瑛菇让二十弓兵和装备陌刀的十个步兵,用符咒先行隐蔽前进,去了新芗溪铺南边三里的地方伏击。
让五十个工兵,四十个分乘十艘船,十个潜水,走芗溪水路前进,把新芗溪铺里边的船只全给它凿沉了,然后在芗溪里守株待兔。
祝瑛菇亲自带二十弓兵和装备陌刀的二十步兵,固守在新芗溪铺北边村口,展开火力压制。但凡想从道路和芗溪两边的房屋里出来,到路上集结的人,通通射死。
再由六十个步兵,着塔型步人甲,三人一组,一个装备大盾,一个装备长枪,一个装备新式战刀。六十人分两拨,沿道路左侧和芗溪右侧前进,清理两边房屋。
还有从辅兵里挑出来三十个只着皮甲,装备短钝器的接收组,跟着突击班行动。
三架战车在高处戒备,一旦发现情况不对,那些因为煞气的原因无法骑马的老杀才,就会表演一个天降正义。
剩下的人员在后方作为预备队,之后能和这次的战斗人员进行轮换,毕竟后边还有两个镇呢。
“啤啪!”一朵绿色的烟花升空,是工兵们已经凿沉了所有船只。
“攻!”祝瑛菇下令,两班突击兵迅速前进,杀向道路和芗溪两边的房屋,接收组在后面跟上。
祝瑛菇拿着镇西伯送的十石大弓,在一众部下和田修士们敬畏的目光中搭上铁箭,拉弓如满月。
灌注三宝,加持言灵,把那支铁箭强化到通体发亮甚至开始逸散粉尘解体的程度。
好几个正在抚须装逼的田修士手一抖,就扯下几簇胡须来。【现在的年轻人,水平这么高,还已经玩得这么花了吗?】
第一位幸运儿出现,他拔地而起越上高空,大喊:“哪个不长啊!”
他眉心间开了一个拳头大的洞。
祝瑛菇搭好第二支箭。
两个突击班已经抵达了规划中第一批的房屋,每间房屋有幸被分配到一组三个全副武装的重甲步兵,战刀手一脚踹开房门,大盾手堵门,长枪手在后。
三人齐声吼道:“我等乃是祝家军所属!投降不杀!高举双手!出来!”
张向承一伙义从,前几日就潜入进来和普通百姓打过招呼宣扬过了。因为早早做过心理建设,这会有所准备,大部分百姓倒也能相对从容地应对。
举着手离开房屋之后,战刀收拿麻绳把青壮捆了,和老弱妇孺分开,交给接收组。
接收组把青壮带走控制起来,老弱妇孺则有专人进行安抚和劝解,在突击班检查完房屋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就放她们回屋。
并且还放下一张欠票,一切顺利的话,三月左右凭这欠票可以从廖亦竹那里多领一斤腊肉。
那也有心理建设不到位的,比如有些女性,直接就吓哭,还有吓尿的。
战刀手直接甩过去一条绳子,“家主是谁?把她捆好,带出来。”
如果家主把他的妻子控制起来了,那接收组会把男人和他老婆一起带走,后续再进行处理。如果他家正巧还有小孩,那也只能一起带走了。
那如果家主不配合工作,甚至一家人都抗拒的话。
四张防火界符,把这一户房屋圈起来隔断开,避免波及周围地方,接收组给房子泼上火油,盾牌手让开屋门,战刀手进行最后警告。
“最后警告!出来!不出来我们就放火了!不管你们是出于什么原因!至少出来说话!”
如果还是不听……
“轰!”火起。
远处,站得高高的张徐行,搓手,把十个手指关节掰响,事情终究还是发展到这一步了。
【那是哪种呢?】
一,这户人家就是单纯的蠢。
二,这户人家是叛军的人,就是来搞鬼的。
三,这户人家有不得不服从叛军的理由,叛军让他们死,他们就只能死,死的时候还要被利用害祝家军一把,散布恐慌。
燃起大火的房屋里,一家人不断哭嚎,不断惨叫,却硬是没有踏出房屋一步。
【就这么不相信我们吗?就这么怕那些货色吗?】
大盾手和长枪手,还有接收组的人,几次劝说战刀手,甚至几次想脱离任务擅自行动,都被战刀手阻止。
“服从命令!情况未明禁止进屋!更何况这已经烧起来了!”
又一道人影高高跃起,撑起护盾激活各种防御手段,大声喊叫:“好一个服从命令!你们这般啊!”
祝瑛菇默默搭好第三支箭。
张徐行叹气,“唉~卖凉粉的哟……”
两班突击手,清查完一家之后,迅速赶往另一家,一切按照事先准备好的程序进行应对,还没有超出他们处理范围的状况出现。
效率非常高,高得几个田修士额头冒汗。
张家嫡系人员,眼看着半个新芗溪铺已经被祝家军控制清理,终于是坐不住了。
他们冲出来,要在开阔的道路上集结列阵。
祝瑛菇下令:“放箭!道路上除了我们的人!一个都不要留!”
那就跳水。
芗溪里眼巴巴盼着的工兵,居然真的遇到了自投罗网的功勋,兴高采烈地就却之不恭了。
那就撤退。
伏击组随着祝奇的一声令下,起身齐射,把撤退出来的张家嫡系又压回新芗溪铺里去。
然后被祝家军包围。
历时两刻钟,新芗溪铺五十户人家,两百多口人,死了一家,五口。
剩下的男丁七十多个,已经全部被控制起来。
老弱妇孺由祝家军的奋威士们一一对照着户籍簿确认无误,除了少数几个和男丁一起被送走控制的胆小媳妇,已经全都让她们回了家。
此时再回头,那一家五口,那一座房屋,还在熊熊燃烧。
“投降不杀。”祝瑛菇对张家嫡系这么说道。
“哼!你别以为你们……”
不管是出于何种理由,这位回话的老兄,脑子着实是有点不清醒。
“那就杀了。”祝瑛菇很没耐心地一挥手,乱箭如雨,把被包围起来的人通通射成了刺猬,好几个想投降都没来得及开口。
“伏击组先行前往芗溪铺,其余人修整一炷香,进行轮换,装备该修的修该换的换,工兵处理掉这些尸体。”
“通知田修士们,他们可以开工了。”
祝瑛菇给部下下达命令之后,骑着马返回到那栋熊熊燃烧着的房屋前,张徐行的话重新浮现在脑海里。
“你只有不到三百人,不说湖北,光是荆州城这一片,现在就已经有三十万人口了。就算你这三百人都是万人敌吧,以楚国现在的发展速度,哼哼。”
“更何况,你难道就只是在这荆州城就满足了吗?湖北呢?湖南呢?湖南湖北都还好,旁边还有个江西呢?那可是征南将军都不想多看一眼的地方。”
“这地界,地广人稀不说,环境还相当恶劣,一个山头就有一个山头的方言,关系还错综复杂,别说你父亲没玩转,白白在这里蹉跎了那么久。”
“就是楚公,最后也只能逮着个廖亦竹,赶鸭子上架把这里糊弄过去,你比他们还强,还更有想法吗?”
总觉得张徐行说这话的时候很骄傲的样子。
“你只要还姓祝,还是公主亲命的翊麾校尉,你和这些本地豪强,就天然是水火不容的仇敌。按照传统思路来的话,你永远都不可能玩得过他们的。”
“最好的结果,也仅仅只是人亡政息而已,就像我一样,就像你父亲一样。”
祝瑛菇舞一个枪花,平复呼吸。
“老百姓只想着谁赢他们就跟谁,却从来没想过,是他们跟谁,谁就赢。”
“当其它路都走不通了的时候,未曾设想过的那条路,就是唯一的选择了。”
“吭吭,吭昂昂啊!”祝瑛菇胯下的战马突然躁动起来,发出嘶鸣,等祝瑛菇回过神来好生安抚一番,才重新平静。
芗溪两旁,真的只是稍等了片刻,这会正准备开工了的田修士们若有所觉,纷纷扭头看向这个方向。
有点不敢置信,又有点看着一代传奇崭露头角的感觉。
“祝姬啊,二十岁不到,这还只是第一次大战的第一场,已经把煞气蕴养到如此地步了吗?”
“我楚国又要多一个不能骑马的将军了。”
“二十岁的金丹上?”
“听说她在广泽城时,就触发过神助,是得天独厚之人啊。”
人比人气死人,田修士们稍微想了一下,种田好像确实是份很有前途的工作对不对?
不然呢?和林遇鹿张徐行祝瑛菇这些妖孽去卷吗?
“得天独厚?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哈哈哈,平凡是福,平凡是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