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三,廖亦竹从江夏回来了。
然后不顾张徐行劝阻,坚持去了荆州城供销社,开展他的本职工作。
就在荆州城城墙底下,荆州城供销社打开了整个库房。廖亦竹主持,黄車把着一柄苗刀在二楼喝茶坐镇,黄大姐带着五里牌三百多号祝家军打下手。
把二月需要分配给百姓的粮米,荆州城外所有村寨的份,先全都发下去了。
二十多个“柜台窗口”,百姓们排好队从右边进从左边出,在窗口出示身份牌签字画押、术法拓影,验明身份拎了布袋就走。
不算排队时长,在窗口停留不超过十秒。
张徐行叹为观止,他上一次看到这种场面,还是穿越前的大规模核酸……
穿越前,一个镇大约十万人,十万人在一天内全都做一次核酸,医护人员得加班加点才能搞定,虽然医护人员才二十几个就是了。
但做核酸可不用这样交接货物。
荆州城这一片,三十万人口,按一人一个月二十斤粮算,就是六百万斤。三百万公斤,足足三千吨粮米。
真的挺多了,搁张徐行穿越前,神车五菱宏光,无视限载,货箱塞满了,也才能装两吨大米而已。
然后现在一个上午的时间,黄大姐和廖亦竹带着五里牌三百多号人,就把荆州仓库存的粮米安排了个明明白白,剩下个底儿也清理出来先放一边。
以封建时代这个基建条件,在五六个小时里接纳接近三十万的人流,这三十万人还男女老少都有,交接三千吨的物资,属实是强到没边了。
而且下午的时候,从江夏运来的,三月四月的粮米就让三百祝家军搬运入了库,又把黄車放仓库里的那些“冒充四大家族作乱的人”装船运走。
张徐行看廖亦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还真让他做到了。】
不仅仅是张徐行,城墙上四大家族的人,也是惊爆了一地眼球。
本来还奇怪祝瑛菇对芗溪三镇动手的时候廖亦竹哪里去了,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就听说廖亦竹出现在荆州城供销社,一如既往地给泥腿子们配给粮食。
你不怕我们的吗?那必须得去捣乱啊!
结果祝瑛菇提着长枪就杵在供销社外一高哨塔上,哨塔下站了四五十个陌刀手,对每一个穿得好点的人默默行注目礼。
张徐行试图让他们去帮老人小孩搬一下东西,被听到这话的所有人一起用看智障的眼神鄙视了。
这哪来的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一低头看见张徐行光着的脚,哦,是张徐行啊,那没事了。
而那群泥腿子们,一旦发现人群里混了个和大家伙气质不一样的玩意,默默地就捏起了拳头……除了张徐行之外。
四大家族,出乎张徐行意料的,怂了。
近三十万人啊。
然后在四大家族“投鼠忌器”的时候,廖县尉已经一如既往地完美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一脸淡定地享受着黄大姐钦佩的目光。
张徐行忍不住偏头去看一脸与荣有焉的廖家人,廖文元被楚公赶鸭子上架,一路跌跌撞撞摸爬滚打做到户部侍郎也就算了。
怎么你们家随便抓个小年轻出来,真的能主持这种一州之事物啊?
还泰山崩于前而不乱,张徐行都怕四大家族乱来,准备把配给的事延后了呢。百姓们都对现状有所预料,很多人听说廖亦竹照旧放粮都还不敢置信,
你们廖家总说自己能力有限,“廖文元的成就都是逼出来的做不得数”这种话,真的不是在凡尔赛?
三月四月的物资,加上一些神神秘秘的东西入了库,黄車和黄大姐清点之后,把库门关好上锁封存,最后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各种防御和保存用的术法。
先放到一边的那个“底儿”的物资被装车,明天廖亦竹会亲自驱车,给荆州城里的百姓去配送。至于今天嘛,今天就先下班了。
黄車、熊健禾两个,和张徐行,这才有时间好好聊聊了。
当初这两位,都是在张徐行手下。
后者是豫章芈姓熊氏庶出,到荆州来自立,张徐行来之前在荆州城外围作威作福。张徐行来之后,把他吸收到自己麾下,然后熊健禾就顶着张徐行的名头,换一个对象继续作威作福。
所以张徐行失踪之后,他马不停蹄地就滚回豫章去了,再待在荆州城怕不要被四大家族撕了。
前者是张徐行从军伍里带着到荆州城来上任的,是个人精,但对张徐行严防死守绝对不准张徐行靠近他家大姐儿,导致张徐行对他意见极大。
“你是不相信我的人品,怕我糟蹋你闺女不成?”
“非也。”
“那你是认为我这种青年才俊,还配不上你女儿?”
“非也。”
“那你这是干什么?”
“中郎将不是能掐会算吗?你掐一个看看?”
于是张徐行就掐了一个。
丫的不知道从哪听来的风言风语,说张徐行以色娱人魅惑了李卿卿,是楚公内定的女婿。
本着无利不早起的精神,这货早早就张徐行卖给楚公,卖给李卿卿了,一天到晚地去给楚公和李卿卿打张徐行的小报告。
所以张徐行开口就是:“健禾啊,好久不见。”
“大黄啊,你怎么还活着?”
一条大黄狗屁颠颠地跑过来,它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它。黄車朝着它就甩过去一个现搓的灰团,吓得大黄狗夹着尾巴溜了,溜的时候还一脸问号。
……
“中郎将,你让草民收集的上好枸杞,还有虎鞭,以及各种金钱肉,这些年来草民已经收集了不少,中郎将现在就要吗?要的话我现在就让人去炖了给你送来。”
“哦,钱什么的就不用了,公主殿下已经帮你付过了。更何况,这本就是公主殿下的产业。”
张徐行一只手搭在这个现在是给公主办事,不用鸟他张某人的“草民”肩膀上,笑眯眯地说。
“廖家的老头请我做媒,我本来是拒绝的,毕竟做媒这事,一旦开始就要做成三桩,不然得倒霉一年。”
“但我看你大黄,身子骨还挺硬朗,你家大姐儿和廖亦竹也算情投意合,我记得你还有个儿子现在应该在军中,今年六月能退伍了。”
“廖家最不缺的就是寡妇,也不缺妙龄少女。我把你一家三口的终身大事全都安排好,岂不美哉?而且这一家子整整齐齐的玩法,廖家也正好喜欢。”
各种意义上都很喜欢。
黄車也扣住张徐行的肩膀,额头上青筋暴起。
……
张徐行和黄車又默契地相视一笑,知道现在谁也奈何不了谁,就都松了手,收了贱气。
【这混账居然在肩膀上用钢化咒!还带电!】
【这狗贼居然也在肩膀上用钢化咒!】
熊健禾表示,黄車棋差一招也在意料之中,贩剑这事果然是看天赋的。
“少废话,我的兵器呢?我当时只是人没了而已,兵器我可是留在原地给你们护身了的。”
黄車,笑容一滞。
张徐行又转头看向熊健禾,熊健禾一愣,然后恍然大悟:“这几天晚上你还骗我和你进城是去打探情报!我就说你个墙头草会那么积极?”
又第二次恍然大悟:“你还说你不想把女儿嫁给廖亦竹!”
此时,荆州城内,杨府,杨家家主断了一只手臂,他掉下来那只手掌,正和一柄奇门兵器一起放在桌上。
桌子周围围了不少人,有三个是张许高和邓刘两家的家主。
其它的,都藏头露尾。但光是出手镇压那奇门兵器的两位,已经是金丹后期。
“想不到啊想不到,不,这谁能想到?”
“廖亦竹所用的这奇门兵器,我们原本还以为,是廖家的不传之秘。”
“没想到,这居然是张徐行的兵器。”
“张徐行就是用它屠的龙?按照上面的气息判断,那头叫拽根的怪物,比起真龙,确实是不相伯仲啊。”
“但现在在召唤它的,可不是张徐行,是谁?”
“幸好不是张徐行,如果真的是张徐行在操纵它的话,哼哼,可就不止是掉一只手那么简单了。”
“不过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不管这是什么,仿制品都做好了。原本只是想陷害一下廖亦竹而已,没想到,歪打正着,还能把张徐行也算计进来。”
“天助我也,今晚就动手!”
“对,今晚动手!”
说着话呢,镇压兵器的两个,已经顺藤摸瓜,快要揪出操使这兵器的人……
“不好!”其中一个突然大喊,不顾功法反噬,猛然收招,“是高手!不得了的高手!”
另一个,却已经闭上了双眼,面色痛苦,身上的气息也不断变化……
“祂找来了!快!快醒过来!快住手!”
那个醒不来的人,面上挣扎的神色渐渐平息,眼皮一颤,就要……
“噗!”醒来那人眼疾手快,在他眼睛睁开之前,挥手斩下他的头颅,断绝了祂和他的联系,不让祂“看见”在场的人。
又赶紧在那奇门兵器上布下诸多禁制,彻底杜绝它再被操纵的可能。
……
“刚刚是谁说,天助我也?”一个威严的声音。
众人纷纷低头,看向地上那头颅。
“希望诸位谨记他的教训,前车之鉴在此,不可大意,不要再犯。”
“长幺,在大紫书上发信,把此事通报给所有人,告诫他们不要再犯。”
“是。”代号长幺的人弯腰行礼,然后从怀里掏出小小一本红色封面红色纸张的书本,在上面传信。
张许高冷眼旁观。
那明明是本小红书,却被称作大紫书。
这群人一开始用麻将作为代号,但每个“九筒”在定下代号的瞬间就会暴毙,魂飞魄散。
他们又用字牌作代号,但“大壹”总是会遭遇各种意外被腰斩或笔直砍成两半。
最后他们才定了,用牌九做代号,这才平安无事。
这么鬼鬼祟祟,这么不被天地所容,这么不成体统。上面的人,真的指望靠他们来造反?
就凭他们,凭这些慧宇门的余孽?
或者说,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