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板又谈了会儿杂，我摸了几颗盘子里的花生米，轻车熟路地穿过中心灯红酒绿、嘈杂不断的区域，拿杆，打起了一人局的台球。
头顶悬挂着的电视上正播放着经典电影，人头攒动。每挥动一杆时，都会觉得周遭的声音骤然由小转大，在精神集中、躯体略微紧绷的良好状态下，我无疑全身心投入到了眼前的局势之中。
最后一颗黑球入袋，我用袖口轻拭了拭额头的汗珠，收杆起身，才发现桌子周围已是站了不少观看的人。
估计是看我专注到可怕，没人出声，也没人打扰我。
礼貌地冲他们点点头，放好杆，原路返回跟老板打了声招呼，就默默地推门出去了。
显然，我的眼中并没有那里的繁华。
相比不会跳舞，毫无意义可言地在陌生人边上乱扭，或是和一堆不认识的人拼卡、聊一些不用存在也完全没问题的废话，我倒觉得不如去外面压马路，哪怕过程是孤独的。
人总要有一些属于自己的独处时间，去胡思乱想也好，去揣测、反思，抑或是为白天的人事焦躁也罢，精神上的放松是有其必要性的，方式因人而异。
…
你有过这种感觉吗？
深夜从24小时便利店中买了热咖啡，走出自动门、来到路边的时候，街道上几乎空无一人，那一瞬间，不禁有一种“整个世界都在自己怀抱中”的错觉。
人们为什么在劳碌了一天后，仍然会选择游荡在路上，或者径直走进酒吧呢？因为他们觉得在白天没有得到满足，旺盛的情绪、不知和谁聊的心事还无从发泄。真实的自己往往排斥他人，所以越来越多人会选择灌下一听又一听的啤酒，勉强得以入眠。
在公园中见到喝高了工作制服都不脱就躺在长椅上呼呼大睡的一排大叔们，对我来说是习以为常的事情。这公园本来就是没人管理的开放式地盘，也就是说任何人都可以在任何时间进入这里。
没走了两步，我便被眼前的情景怔得僵在了原地。
一个身披黑色袍子的家伙，不知是人是鬼，正侧着身子在一个喝得烂醉的大叔脖子附近蠕动着，完全看不清动作。
似乎是有所察觉，那道黝黑的身影缓缓转过身来。
精致如同洋娃娃般的俏脸，两股颜色漂亮的羊角辫随着她肢体动作的改变微晃了一下，嘴角边尚未拭去的血迹更添几抹妖异，女孩与我间隔不算远地对视着，纵使有着黑夜作为遮掩，她的视线依旧令我心底发毛。
不是那种充满敌意的冰冷，却感觉不到任何生机。
人类真的有这种目光吗？
我的目光在她的眼底沉没下去，身体冰凉，意识也随着那一圈一圈转动的眼廓逐渐远离。
…
“抱歉…”女孩低声呢喃道，“你的气息虽然是人类没错，但流淌的血液中有我讨厌的…呵。”
察觉到自己忍不住发抖的手，女孩战栗着露出一抹苦笑，试图缓解这无征兆、本能般涌上心头的恐惧和不适。
与女孩的性子甚至它们整个圈子的信条相悖，此时此刻她竟萌生出了极其狂暴的杀意，似乎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恨不得破体而出，将眼前看起来外在不错的男孩彻底抹杀。
如果非要找一个词来形容，“天敌”二字无疑最为贴切。
她的呼吸逐渐急促，眼瞳附上一层血霜，身躯却始终僵直着没能移动半步。
克制女孩没有动手的原因，一方面是她竭力抑制着冲动，另一方面，男孩从头到尾没有对她显露出敌意，也没有主动攻击，而且毫无抵抗地吃了她的小幻术。
一旦他动用体内的力量，几乎没有什么战斗经验、实力低微的她一定会瞬间被烧成灰烬，消散在黎明前的黑夜中。
为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