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众期待的万圣节——它终于来了。甚至在一大早,学院里就已经人满为患,到处都充斥着学生和从外面挤进来参观的人们。喧杂的声音响彻于学院的角角落落,无论在哪都能感受到节日的欢乐氛围。只是,这嘈杂声虽然在这节日里听起来很美好,但却吵醒了某个睡眠质量不足并且忘关阳台门的人。
千雪归梦,此刻正恼怒的站在阳台边,看着下面的学生人来人往,然后大大的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算了,反正也到该睡醒的点了,去洗把脸清醒清醒,泡杯咖啡提个神吧。这么想着,千雪归梦活动着身体,回到了房间里。他拉开桌子下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包咖啡。然后他看着被自己打乱了的抽屉,思索了一下,认真的将里面的东西重新摆好。
「还是稍微整整吧,不然那家伙来了又该叽叽喳喳说这说那…听得耳朵烦。」
千雪归梦低声嘟囔着,打开了厨房的门。里面也是一样的整洁,他的杯子就放在门口。顺带一提,除了他的杯子之外,樱幻灵叶的杯子也摆在旁边,据本人说是为了过来的时候口渴了好喝水。不过,千雪归梦也不得不承认,因为她的到来,他不怎么用的厨房此时也充满了烟火气,简直就像普通人家的厨房一样。
洗好杯子,倒入咖啡粉,然后再冲入热水,千雪归梦端着咖啡回到了客厅里。坐在沙发上,无心的用咖啡勺搅动着咖啡,千雪归梦开始浏览起早上的新闻。
「六学院正式开放!欢迎各位市民和旅客的到来!」
「学院直属祭典开始!欢迎前往各学院小吃街品尝特色美食!」
「学院直属演出开始!从早至晚,不间断的演出表演满足你的胃口!快去一睹为快吧!(各学院演出节目会在之后上传至网络)」
老三样,从来到六芒星之前千雪归梦就对这里的万圣祭典有所了解,基本上年年都有这三样存在,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小吃、祭典、演出缺一不可一样。虽然对于他来说,这个节日都可有可无,不过能感受到这样热闹的节日氛围……又何尝不会令人感到满足呢?
「噔噔噔。」
敲门声突然传来,千雪归梦一愣,刚准备送入口中的咖啡也因此停了下来。怎么会有人大早上就来拜访…不对,谁啊?除了樱幻灵叶之外应该没人知道他在这里住了吧?而且那家伙也只会从消防梯下来。
……等一下,貌似还真的有人。哦,如果真是那个人的话,就没必要去开了。干脆就当自己还没睡醒吧。
这么想着,千雪归梦眯起眼,轻抿了一口咖啡。但是,突然弹出来的消息终端却让他脸色一黑,刚喝进去的咖啡都差点给吐了出来。
「醒了吗?醒了的话来开下门吧,不然我会采取你不喜欢的暴力手段破门而入的——千雪音。」
「服了……」千雪归梦无奈的放下杯子,然后起身,向门口走去。外面又传来了敲门声,千雪归梦像是自我安慰一般应和着,拉开了门。
「行了行了别敲了…怎么会长也在。」
「哟吼,又见面啦千雪同学,近来还好?」白毛一蹦一跳的,欢快的朝他打着招呼。
「…借你吉言。那么,是否应该给我好好解释一下,千雪音?」
「喔,直呼我名呢。」千雪音有些惊讶,不过似乎并不在意,「算啦,反正提醒你也没用。不先邀请我们进去吗?站在门口的话会很显眼吧?你也不想被别人知道自己被学生会的两个会长一起拜访吧?」
「………进,进。」无语,千雪归梦只得让开了门,把两人“请”进了屋,然后关上了门。只是他没看见的是,那个金色的女孩正站在二楼楼梯口,疑惑又好奇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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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过来找我的目的,可以说了吧。」
千雪归梦又一屁股瘫在了沙发里,端起了咖啡,冷着眼看着在另一边坐下的两人。
「嗯…上次过来的时候没仔细看,现在看来,你生活的还蛮不错的嘛。」千雪音观察着千雪归梦在这间宿舍里的活动痕迹,忍不住啧啧称叹。
「是啊,把房间整理的井井有条的,所以说小音你就是担心过度了嘛。」凌薇也不断的点着头,然后朝千雪归梦竖起了大拇指。
……搞毛啊这俩人。
「你们过来找我,不会就是想要看我活的怎么样吧?恕我直言,我过得如何,你们二位似乎管不着。」
「嗯,当然,毕竟这里没有能约束你的人。不过,一旦想到自己的弟弟已经成长到可以一个人在外面生活了,我就忍不住的开心。」
「你是否清醒?我并不是你的弟弟……」
「臭小子,一直顶嘴可不是个好习惯,要改。」千雪音不太开心的捏着千雪归梦的脸肆意拉扯着,发出了如此的忠告。
「…捏够了就松开啊。」千雪归梦拍掉了千雪音的手,双脸通红(物理)的又喝起咖啡,「学生会没工作了?怎么有闲心跑我这个问题儿童这里了。」
「知道自己有问题就好。今天可是万圣节,学生会也是学生,也需要假期,懂不懂啊?」千雪音翻了个白眼,「而且我们也不是因为有什么目的才来找你的。在过来之前,我们先去拜访了一下小薇的哥哥,他们要商量一些事,在那之后就过来了。」
「哥哥?」千雪归梦竖起了耳朵,「会长的哥哥已经是高年级的学生了吧,为什么还会住在大部分都是新生的第一宿舍?」
「这可不是随便就能问的哦,归梦。」千雪音微笑着想要制止,但凌薇却摇了摇头。
「千雪同学会疑惑也是正常的。是这样,我哥哥在大概六七年之前…因为一场意外住了院,接受了一年的治疗,所以才会比我低一个年级。也就是说,哥哥大人现在是和千雪同学一样的一年级学生哦。」
「哥哥大人……」千雪归梦惊讶的看着凌薇。一说起自己的哥哥,天使大人就会变得兴奋无比、滔滔不绝,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种症状应该是……
「嗯,小薇是兄控晚期。」千雪音扶额颔首,肯定了千雪归梦的猜想,「我直到现在还能记起来,在一年前,这丫头什么也不说,拽着我就跑,等到了地方我才知道,她是因为自己的哥哥找了女朋友,一时气不过,想理论又怕自己会被那俩人群起而攻之,所以把我拉过去助阵壮胆……」
「小…小音!」凌薇脸色通红,「这…这种害羞的事,就不要再向别人说啦……」
「嗯哼?我只是在向某人说明,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也能像你们一样亲密而已咯。」千雪音耸着肩。
「不用拿这个来刺激我,除非你也脱离那个家,不然我们之间不可能存在回旋的余地。」千雪归梦喝干了最后一口咖啡,神色平静。
「又来了……」千雪音无奈叹气,「好吧好吧,不说这个…今天有什么计划吗?难道又要在宿舍里窝一天?你要这样的话,我就强行把你拉出去了。」
「抱歉,今天有约。」
「有约啊…有约?!不会是跟你亲爱的书籍和电子产品吧?」
「我还没有宅到那种程度。是朋友。」
「哦,朋友…你也开始学会找朋友了啊,不错不错,姐姐很开心哦。」千雪音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这不禁让千雪归梦一愣,埋藏于心底的记忆翻涌而来,让他有些沉醉。但他也只是沉溺了片刻,就扭掉了千雪音放在头顶的手。
「我不是小屁孩,别这样摸我。」
「嗯哼?可我看你挺享受的呀?啊,懂了懂了,讨厌姐姐了,对不起——既然这样的话,你不如找个小女友如何?」
找什么?这家伙在胡言乱语什么?自己连个正常的异性朋友都没有——稚茗月华除外,还指望找什么女朋友?
「别开玩笑了。」
「开什么玩笑啊,我可是认真的。嗯……既然如此的话,我来推荐一下如何?」千雪音说着,拍了拍坐在身边的天使大人,「小薇怎么样?人美心善勤劳能干,人送外号天使大人……」
「啊,啊啊啊啊小音!?不要随便乱说瞎话啊!??」
本来吃瓜吃的乐呵的凌薇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还是出现在恋爱方面的,一下子就慌了,不断的用手轻捶着千雪音,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只可爱的小兔子一样。
「看,可爱吧?」千雪音笑呵呵的。
千雪归梦无法否认的点点头,而看到他这样表态,凌薇的大脑烧的更彻底了。
「怎么连千雪同学你也?!呜呜……」
「怎么样,这么可爱的小前辈,你就不想多接触一下吗?」千雪音还在不断的用言语引诱着千雪归梦,「如果想的话,来学生会兼职几天如何?顺带体验一下生活。」
一句话,干沉默了两个人。千雪归梦愣愣的看着千雪音,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凌薇则是在短暂思索之后恍然大悟。然后,她也面向千雪归梦,诚恳的低下了头。
「关于这个,我也想请千雪同学好好考虑一下。」
「……我要听真正的理由。」
「哈,我就知道骗不过你。」千雪音自嘲的笑了笑,「等过几天,月初的时候小薇要回一趟华夏,正好月初事情有很多…所以就想让你来帮帮忙。」
「华夏?老家吗……理由我大概清楚了,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不去找其他人,反而来找我。」
「因为是综合考虑之下,我们可是姐弟,默契得很。」
「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默契可言。」千雪归梦盯着已经见了底的杯子,然后心累的闭上了眼,「……好吧,我会考虑的。」
「好诶,谢谢千雪同学!」没想到高兴的不是千雪音,反倒是要离开的凌薇。不过,也对,毕竟这本来应该是她的工作,此刻却被千雪归梦给接盘了,能找到下家的话,自己多少也会高兴的吧。
「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请。」
「你还真是一刻都不想和我们多待啊。」
「好啦好啦,小音,今天已经打扰千雪同学够多的时间啦。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千雪同学,谢谢你能答应我们这无理的请求。」
凌薇深深地鞠了一躬。
「你可真是入乡随俗…华夏那边在感谢人的时候,并没有鞠躬的传统吧?」
「诶?是、是这样的。我们通常都只是会握手,甚至只是口头上感谢一下……」
「那就按你们那边的来就好。说实话,我不喜欢这边的刻板规矩。」千雪归梦说着,伸出了手。凌薇自然是喜出望外,立即握住了他的手,上下晃动起来。
和樱幻灵叶一样的柔软,甚至还有一丝冰凉,但这丝冰凉却让人感到舒适。可这份舒适只在他的手中停留了片刻,然后便被主人颇为不好意思的抽走了。
「那千雪同学,我们就不打扰了,祝你今天玩得开心。」
「走好,不送。」
两人告别过后,离开了千雪归梦的房间,直到这时,他才终于是松了口气。从她们进门开始,他就一直在提防着千雪音,生怕她带来什么家里那几个贵物的口信。还好,并没有,但千雪音来访这点也足够让他的精神时刻处于紧绷状态。
千雪归梦有些崩溃的捂住了头,先前被埋藏于心底的记忆,经由千雪音的提醒又涌了上来,与之相伴的,是紧随其后的五年黑暗。
皮鞭、铁棍、灼水、冷雪,种种不堪回首的回忆,通通记了起来。可即使如此,他也没有想过这是千雪音的问题,因为在这黑暗开始之前,千雪音是他唯一的温暖。
他曾经是如此的,爱着他那唯一的姐姐,爱着唯一对他温柔以待的姐姐。可现在,憎恨的血蒙蔽了他的思想,他讨厌任何姓千雪的人,包括他自己。
「难受的话,可以找我发泄哦,我曾经说过的吧?」
温柔的声音传了过来,是樱幻灵叶,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来到了千雪归梦的房间。
「……不用,我还没脆弱到那种地步。」
「可是,声音都带上哭腔了哦。没关系啦,我又不会笑话你。」
「我说了,我不会难受。」
「唉,好吧好吧。那,请用?你最喜欢的清茶。」樱幻灵叶说着,把茶杯端到了千雪归梦面前,然后歪了歪头。看着这杯茶,千雪归梦有着些许颤抖的将其接过,然后一饮而尽。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因为我是你的朋友啊,朋友在困难的时候,不就是要互相扶持才行的吗?」樱幻灵叶依旧笑着,声音小心翼翼,温柔至极。
「朋友……到底是怎样的朋友,才能换来你这样无微不至的关心……」
「无论是怎样的朋友,只要你需要,我随时可以提供帮助。」樱幻灵叶坐到了千雪归梦身旁,仰望着天花板,「我啊,和你一样,不喜欢被条条框框的规矩束缚着,但我们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就必须要遵守不是吗?我呢,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但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和你一样选择反抗吧,不过,要换种方式。」
「换种方式?」
「是的,至少我不会孤军奋战,因为孤军奋战,是走不远的,我们终究会被无止境的恶意压垮。只有凝聚起足够的力量,才有机会对抗黑暗…我说的对吗?」
千雪归梦无法回答,因为樱幻灵叶说的这段话,几乎否定了他在那五年间所做的一切。他反抗,他孤军奋战,他试图打破家族的封锁,他…失败。他唯一争取到的,就是来六芒星入学一年,然后,再度回到黑暗之中。
不过,这一年的时间……他应该可以,做些什么。
「呵呵,看你的表情,我应该说到你的心里了吧?既然这样的话,我能做为见证者,见证你对抗着属于自己的黑暗吗?如果可以的话,请把你的困扰你的黑暗分享给我,我会替你分担,替你出谋划策。」
分享痛苦?不行,只有这点…完全不行。
千雪归梦慢慢的摇着头。樱幻灵叶见他这个动作,也不意外也不失落,就像是早都料到了一般。
「看来我还是没有资格啊……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有时间,我们还有三年,我也一定会做好心理准备,直面你的黑暗。所以,必要的时候,来找我吧,我永远等着你。」
「好了好了,这些问题,全——部先抛到脑后,别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是万圣节哦!快点,不给糖果就捣乱了哦~」
樱幻灵叶突然开心的笑了出来,又恢复了小恶魔的一面。受她的影响,千雪归梦也逐渐从回忆中走出,再次回到了现实——
「没准备,下次一定。」
「下次都要明年啦!我可不管,总之晚上之前你一定要给我礼物,不然我就把你的屋子狠狠地整乱来惩罚你!」
「能做到就试试看啊。」
「哼哼~好啊,不过在此之前,就让我们先度过一个愉快的万圣节假期吧。」
樱幻灵叶说着,站了起来,扣上贝雷帽,然后笑着朝千雪归梦伸出了手。那笑容,是如此耀眼,就宛如冬日中早晨的第一缕阳光一般——
将千雪归梦心中的黑暗,一点一点的,尽数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