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风雨来

作者:猫咪爱我WA 更新时间:2022/11/1 14:00:41 字数:4809

不论是不是你自己的孩子,当他把厨房以及餐厅的地板搞得像刚刚开过油盐酱醋派对的时候,每个女人都有理由火冒三丈,抄起脚下的拖鞋就要往他的屁股上打,这个时候臭小孩就会绕着房子跑来跑去,开心地呵呵大笑,直到后颈被抓住提在半空中,之后便哇哇大哭。说好的“动口不动手”好像永远实行不了,事情末了总有人要哄着臭小孩擦掉脸上的眼泪和鼻涕,等他乖乖入睡之后,便很失落地坐在窗前,有时神情麻木有时又有些失落。这个时候的夕阳往往很好看,或者是在清晨,望见藏着太阳的迷雾,总之是令人安心的景色。看着入睡的孩子、归还的宁静还有那满地的狼藉,奇怪的组合却让人讨厌不起来。女人走下窗台,打开电视,关上育儿室的门,然后蹲下身子,收拾着剩下的碎片和残局。

门被打开,随着窗外湿漉漉的空气一起闯进来,还有一个披着风衣的女人,暂且将她称作b好了。b的头上戴着夸张的大帽子,几乎将她的脸全部埋住,从各种角度上都看不清她的脸,或者她的视觉也相当受损。当她发现蹲在地上的女人时,她慌忙跑进来,一头栽在地上,问她:秋子!秋子?你怎么了吗?这时候,秋子抬起脑袋,将抹布放进一旁的盆里,张开了双手微笑着,秋子的微笑告诉b:我很好,你不要慌张。b环顾四周,渐渐松了口气。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经历过两个人的生活出现三个人的运行模式,听上去难以理解,同样解释的内容也将令人匪夷所思。B与秋子交谈着今天的天气,湿气极大的夏天雨季,暴雨往往是闷热的一剂良药,电闪雷鸣的天气里b就抱着秋子小声哼唱。b记得秋子小时候外婆家老巷子的青瓷瓦,还有四方天井中仰头就可以看见的云彩。还记得有一次,她们在陌生的小巷子里疯狂飞跑,躲避着一条体型巨大、几乎要将她们吞下的藏獒,心跳几乎一路飙升,可是抑制不住地转头,结果b看见秋子过度变形的脸,以及那个将要扑过来却无计可施的黑狗,b哗啦一下笑得很大声,她们的声音太大连狗链子摩挲地面的声音都被淹没掉,而秋子在看见这样的场景之后,也毫不认输似的配合着b的表演,她乌拉乌拉哭地很大声,b的笑声更大了,就这样藏獒的狂叫、一个人的狂笑、另一个人的爆哭回荡在那条小巷。虽然回忆的时候会美化那种逝去的记忆,但之后b和秋子再也没有进入那个小巷,也许是因为不记得或者是假装绕开远离它。

果然,是有暴雨的。秋子突然从b身边起身,她要去往育儿室,看看那孩子是否睡得安稳。秋子静悄悄地走进去,开起了小夜灯,窗帘将一切光源遮挡在外面,而同样此时的暴风雨一样隔绝在窗帘后,旋转的南瓜灯强调着育儿室的安宁与温暖。秋子将小毯子盖在那孩子的身上,她坐在了地板上,唱起了歌谣。这种歌谣和b的完全不同,秋子很少唱歌也不爱唱歌,她从小的音乐课不是在吃苹果中度过的,就是混入其中,只张嘴不发声。其实在年幼的时候,秋子就发现了自己的异常,类似天才的特殊才能,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在合唱中找到自己的声音,她试图大声的尝试总是在吼叫的过度变调中失败,但这种异常虽然发生却并不困扰秋子。她后来发现了一种更好的补偿办法,那就是在每次合唱之后,用最大的可能鼓一个巨大的掌,那清脆的掌声要贯穿整个教室然后盘旋于房顶,最好的情况是造成回声,要足够好听而成为一片掌声中的主调,然后在她的掌声带领下谋划着整个鼓掌演奏的开始与结束。秋子是否为这种行为自豪不得而知,但她始终保持着这个习惯,从来没有觉得突兀,也没有为自己感到害羞,她以她的倔强坚持要为班上的每一次合唱鼓掌。其实这种行为除了浪费一些时间外并没有什么影响,反而将秋子所在班级的合唱表演推上了冠军的宝座,众人的喜悦与冲劲在那份掌声中变得强烈,然而秋子依然冷静地保持着张口不唱的习惯,谁也没有怀疑过秋子,但不巧的是无论秋子干什么,b总能在很久的观察之后将其一语道破,然后不留余地地夸赞或者嘲笑她,开始的惊慌在很久之后都变成了秋子眼神中的不屑,她很满意b的嘲讽仅仅停留在二人的交流中,所以秋子与b相安无事地度过若干年的学校生活。

说起秋子与b的校园生活,这和大多数人非常相似,无非是包裹着作业与体育课、苹果与面包的“必要干粮”。过了一个站,就吃完了那一站的干粮,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地奔跑,既不担心以后的未来也不回顾身后的过往,但这样一部分的人总被说成得过且过,对比那些拥有梦想的另一部分,干粮被储存好,背在了去向远方的行囊中,他们往往成为被赞赏的对象。秋子想过像那一部分人一样的生活,做最精细的规划,去梦想的那一端瞧瞧,可她的想法仿佛永远停留在想法上,就像一个没有行动的婴儿,她散发着渴望的光芒却又充满灰色的迷茫。体育课上,秋子坐在阴凉的树荫里吃雪糕,她看着汗如雨下的男生们在球场上奔跑,然后将头转向一旁的羽毛球场,b看见了秋子,她举起手来用力地挥了挥。秋子掏出口袋里的竹蜻蜓,将双手举向天空,没有方向感的竹蜻蜓砸向了未知的女生,秋子连忙跳起来去道歉。那是秋子结识a的一年,她们居然住在同一片区,会经过相同的车站来到学校,但她们的不同之处恰恰是对秋子巨大的打击,a成绩优秀,秋子知道 她的不一样,她已经在路上行走了。

果然这场暴雨越来越大了。b站在育儿室的门槛上,双手环抱,她闭上眼睛,除了雨滴大量滴落的声音,安静极了。秋子回过头,向b点点头,她将另一小毯子盖在了毛绒小熊的身上,拉着b一起走了出去。门外有蒸熟烤鸡的香气,b把手套带上,拿起刀开始切割。b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打破沉默,她已经很难在秋子的面部发现些许有变化的表情了,起初她们一起生活在一起的时候,b就把工作上一切有趣的、没趣的、倒霉的、幸运的事一股脑倾倒给秋子,秋子似乎特别高兴,她挑剔起b爱发牢骚的脾气,那个时候b还正在鼓舞秋子去养一只猫,但秋子总不乐意。

如果你不想成为一个站在雪堆里的人。趁着雪没有融化的时候一定要赶紧跑出来,在这样的冷天里,雪融化了便褪去了你的温度,想一想都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秋子却采取了最奇怪的应对方式,她闭上了眼睛,在雪堆中沉睡,用一种类似于冬眠的方式抵抗在冻死与融雪之间。b将秋子的困境视为“固执的婴儿行为”,这一切都在a的消失之后渐渐发酵,直到秋子无法控制自己,她在a的家里中偷了一只玩具熊,之后的秋子将母亲的角色扮演得和自己的母亲一样:一个无聊、忧郁、无所事事的家庭主妇。一切都毫无理由,外部的人不相信,就连亲生母亲也不明白为什么两个女孩完全消失,无论从肉体上还是精神上。

她们正吃着饭,秋子突然兴高采烈地推开窗,窗外乌云依旧密布整个天空,雨下着没有要停的意思,而风也渐渐猖狂。

秋子:“天气变好了!我们应该出去吗?你看看安奶奶已经在遛狗了,我知道斑点花喜欢吃什么,我们的冰箱里还有它喜欢吃的香肠吗?要不要趁现在去超市买一些回来,我担心剩下的不多了……”

b:“你现在非常想去超市吗?如果你想下楼和斑点花玩一玩,我们完全可以领养一只的。”

秋子:“那我们马上出发!”

无比别扭。雨已经越来越大,而秋子完全想不到需要带伞出门,她兴致勃勃,认为这样的天气是如此适合出行。b没有说话,她们湿漉漉地上了公交车,然后在斑马线面前被大雨淋得湿漉漉的,路上的人很少,一把把伞就像独自生长的蘑菇,伞下的面孔发着光,手机屏上的手指灵活极了。

秋子一路上蹦蹦跳跳,好像恢复了学生时代的神气。原因很简单,秋子对暴风雨天气情有独钟,为了能在风雨中前行做足了任何准备以及任何理由。b只是短暂地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很快就用笑意掩盖过去,她拉住秋子的手,两人一起大踏步地走过斑马线。雨总是没有那么快停止,穿行在雨点和车辆之间,稀疏的人群缓缓移动着,巨大的乌云笼罩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城市,好像游戏中艰巨任务来临的前夕。

b知道a离开的日子,那是一个大雨天,此后每个人都对她过往的“优秀”缄口不提。在此之前,秋子、b和a已经成为很好的朋友,她们三个一起上学,一起学习。然而b与a之间的桥梁,也仅仅是秋子,b对a的了解几乎都和秋子相关。b知道秋子羡慕a的优秀,但这种羡慕不带上任何嫉妒的感情,她似乎比a本人更憧憬a的美好未来,她把自己对未来的幻想全部放在a的身上,而自己却更加一板一眼地完成从“家——学校”的任务。

a的血留在了每个人的心里。她从学校天台一跃而下,直接摔在了广场的水泥地中央,正对着天文台,天上的暴雨倾泻而下。a的名字成为那一届学生的禁忌,各路传言也在学生之间快速流转,有关其家庭不和的,有关其自身缺陷的,更多的是无比下流的想法,统统附加在一个离开的人身上,很难想象有多少是出自嫉妒的恶意,又有多少出自无知的愚蠢。秋子颤抖着身子,奔跑到b的身边,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抬头看着b,让b知道她是有多么难过,泪水开始留下来,就这样,秋子的梦想伴随着a的离去而碎了。一个心碎的人可以干出任何疯狂的事情,秋子第二天就闭门不出,她拒绝了学校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拒绝直视天文台前的广场。b无法想象的是:秋子把太多的情感放在a的身上。直到最后一刻秋子都没有发现一丝破碎的痕迹,她更多也疯狂地为自己与a之间脆弱的友情关系感到痛苦,如果自己有那么一丝丝察觉的话,悲剧或许就能够不发生,自己的梦也许就不会破碎。秋子不仅愤怒,更多的是自责,在家休学的那段日子,秋子敲响了a家的门铃。她坚定地告诉b,真相一定不简单,但她需要知道真相。

b回忆起那天的天气,早已是晴空万里,她和秋子站在a的门前,按响了门铃。出来开门的老妇人显然不是a的母亲,她的银丝已经到了足够当两人祖母的长度,大约是见她们和a一般大,于是老妇人很快就微笑起来,她和蔼地询问她们有什么事,脸上的皱纹全都动起来,看起来也在微笑似的。秋子请求老妇人让她进屋,就以这样直白的方式,强硬地表达了自己的需求。让b长抒一口气的是,老妇人得知她们是a的好友之后,宽容地让开了一条路。因此她们顺利地来到了a的家,家里很整洁,还养了一只雪白的猫咪,老妇人介绍这是她新养的猫咪,虽然自己的孙女已经不在了,日子还得往前进。秋子不响,动了动嘴角,没发出任何声音。老妇人带领两人参观了a的卧室,屋子被人打扫地十分整洁,就好像随时等待主人回来一样,b相信老妇人一定是时时打扫的。秋子的目光被一只玩具小熊勾住了,她默默地走到它身边,将其收纳入自己的帆布包,可以说是光明正大,秋子看向b,用嘴型比了一个“嘘”字。

婆婆已不在房间逗留,她微笑着躺在客厅的摇椅上,把孙女的卧室放心地交给了秋子和b,但她显然不知道那只小熊已经不在卧室的床头柜上。秋子坐在床边的毛毯上,她抱住自己的帆布包,口中念念有词。b走进听到她在说:“跟我回家,不怕了。”b拍了拍秋子的头,也轻轻地和她说了一声“不怕了”。b环顾四周,阳光下的卧室是如此温馨,没有主人的房间透露出意外的甜美,却也就此显得有点像开败的鲜花,在忙碌的蜜蜂采完蜜之后渐渐枯萎了,b好像突然明白秋子要带走的是什么了。可以说是鲜花开放之后留下的果实吗?她们的回忆或许就装在那只玩具小熊中,带走它,逃离原本的地方,在另一个地方生根发芽。b的观察一向很准确,从秋子的自述来看,那只小熊确实承载了她和a友情的一部分:她们欢乐时光的证明。然而,b却从没想过,这样的记忆应该如何生根发芽,而秋子却用自己母亲的方式,妄想将这颗“种子”养大。这就是为什么秋子再也不去学校,她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给小熊讲故事,自己制造混乱然后又一个人默默收拾整理,一个人哭又一个人笑,她将小熊置入摇篮中,盖上被子,打开南瓜灯,仿佛这是一个温馨的小家庭。

b笑着回顾了事情的始末,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在在她们面前飞驰而过的车溅起巨大的水花,污渍和水花全都留在了新裙子上,b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而秋子兴奋地蹦蹦跳跳,雨天对她而言就是基督的复活日,那些消逝的东西统统在水花中重头来过。虽然b默认了一件事,所有人都认为在肉体上a已经死去,而秋子却在精神上随a而去,她们认为秋子神志不清,但她却又同时相信着秋子在不久的之后一定会回来,就把这一切当做一个不切实际的梦吧。

在这样的下雨天,是一个人的快乐,伴随着一个人的轻轻叹气。一切,如果可以从头开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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