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又开始下起雪，仿佛扑火的飞蛾般铺天盖地从苍穹尽头落下，每一点雪光都带着微凉的气息无声融入雪地。
楚临渊坐在篝火旁，轻轻揉着靠在他膝盖上的少女的发，视线看着这还没停下的夜雪。
新年没过多久，下雪是理所应当的。
令楚临渊觉得有那么一丝奇怪的是，这场雪是白初瑶带来的，却丝毫没有褪去的意思。
“雪会停吗？”楚临渊轻声问。
像小猫咪一般蜷缩着身子的少女睁开眼，看着身前的篝火，轻轻摇头：“我也不知道”
楚临渊疑惑道：“那不是你带来的吗？”
“是，但我不能决定它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我只能使用它。”
“嗯？”楚临渊低头看向少女。
白初瑶抿了抿唇，道：“先前的力量都不是属于我的，我只是从别人那里借来的，力量的所有权还是在她那里。”
楚临渊瞳孔微微缩紧，仔细一想，他好像还不了解眼前少女的过往，他问：“她是谁？”
“还记得我给你的雪域莲吗？”白初瑶问。
“记得。”楚临渊捻出放在空间囊的小葡萄，轻送少女口中，他说：“是那个丹药怎么了吗？”
白初瑶声音带着一些埋怨：“你都不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
楚临渊想了想：“疼死我算了？”
少女目光幽幽。
楚临渊试探道：“叫主人？”
少女怨念更深了。
楚临渊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总不能是你之前说的那番打击人的话吧？”
“你就只记得这些？”少女有些气恼的捏了捏楚临渊食指。
楚临渊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说：“不过我现在也挺好奇的，那个时候我与三小姐你并未认识多久，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白初瑶不满的咬了咬楚临渊的手指，气呼呼的道：“都说了，主人照顾她的小狗狗天经地义。”
“我想听真话。”楚临渊声音有一丝紧张。
就像白初瑶说的，他毫无修为，鼎炉也所剩无几，能图他什么呢？
总不能是一见钟情吧？
楚临渊还没有自恋到那个地步。
“猜猜？”
楚临渊轻轻摇头：“你说我笨，我自然是猜不到的。”
白初瑶确实觉得他挺笨的。
常常像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子，让人放心不下。
白初瑶抓起他的手，看着他掌心中的那些茧，轻声喃：“或许你不会相信。”
“什么。”
白初瑶将手指抚到那些茧上，和声道：“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有一种感觉。”
“感觉？”
“嗯。”白初瑶将自己的手掌和楚临渊那宽厚的手掌合在一起，这才发现，他的手比想象中还要大，还要温暖，她说：“我总感觉我以前在哪里见过你，所以没有来由的，我很确定你是和我一样的人。”
“一样孤独的人。”白初瑶手指穿过楚临渊指缝，将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她说：“一样渴望温暖的人。”
所以会忍不住的想要亲近，想要了解。
“可是我们没有见过。”楚临渊轻轻摇头。
“所以是感觉啊。”白初瑶像是赌气那般，挠了挠他的掌心。
“这样啊。”楚临渊若有所思。
“？。你就不反驳一下？”
“反驳什么？”楚临渊一头雾水。
“我说是感觉，你就信了吗？”白初瑶抓着他的手锤了锤他的膝盖。
“啊？”
白初瑶回答道：“这个时候，正常人不应该是说‘那是三小姐自小聪慧过人，一眼便看出了。’吗？”
“或许我不是正常人吧。”楚临渊无奈的叹了口气，心道三小姐你这是被别人阿谀奉承惯了····虽然也不一定是阿谀奉承。
“你该不是故意的吧？”白初瑶狐疑的看着他。
楚临渊缓缓打了个问号。
白初瑶道：“娘亲自小就告诉我，要小心两类男人。”
“娘亲说，第一类，就是那种整天口花花，说着我爱你我爱你，却经常答应了的承诺都办不到的男人，还说她当年傻，就是这样被老爹骗到手的。”
“第二类，就是那种表面上人畜无害，看着呆头呆脑的。娘亲说，这类男人，极有可能是故意装出来的，因为真的像一个木头，是很难的。”
聪明也不行，不聪明又是装的。
那全天底下的男人不都算进去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她还说的很认真.......楚临渊长长的叹了口气，问：“那我是哪种？”
白初瑶眨了眨眼：“猜猜？”
楚临渊叹了口气：“第三种可以吗？”
白初瑶微笑道：“不行。”
“那···第二种？”楚临渊试探道。
“不是哦。”白初瑶捂着唇轻轻笑了：“真的猜不到吗？”
楚临渊叹了口气：“不是第二类，那不就是第一吗？”
“也不是哦。”白初瑶浅笑道“不逗你啦，你是第四种·····真的笨蛋。”
楚临渊无奈的看着笑意盈盈的少女，心道你这不还是在逗我吗。
“我可没有逗你，你本来就是笨蛋。”白初瑶笑着说。
楚临渊有些惊讶：“你还会读心？”
“嗯？”白初瑶伸出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在楚临渊疑惑的目光中敲了敲他的脑袋：“你不觉得，是你把话都写到脸上了吗？”
“有吗？”
“没有吗？”白初瑶认真的端详着楚临渊的脸。
楚临渊目光不自然的移开了一些，他说：“我们还是说说正题吧。”
白初瑶浅笑着说好。
她从空间戒中取出一枚白色炼丹，道：“那天，我和你说的是，这是一位永生不灭的存在给我的，你记得吗？”
楚临渊心神疲惫道：“记得。”
白初瑶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那···什么存在是真正的永生不灭，连大道也湮灭不了他们呢？”
楚临渊不假思索道：“神。”
白初瑶螓首轻点：“答对了。”
楚临渊心中早就猜到了这一点，他问：“是哪一位？”
白初瑶红唇微启，一字一句道：“青女。”
楚临渊问：“至秋三月····青女乃出，以降霜雪？”
“是。”白初瑶解释道：“所以这场雪，便是她的规则。”
楚临渊仍然困惑：“那她为什么选择了你？”
窸窸窣窣。
白初瑶尚未回答，两道脚步声便从深邃的黑暗中传来。
话语也随之清晰。
“那老不死的完全就是一派胡言。”
“呵呵，你不是说你早就知道了？”
“陆知安你有病是不是，我又不是天道，我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
身影逐渐清晰。
楚临渊看向走出来的两人，问道：“怎么了？”
王浩没好气的看了一眼怀抱美人的楚临渊，带着一些嫉妒，道：“还能怎么？那里确实是有一柄剑，但压根没有任何用。”
“我们被他骗了。”陆知安说。
楚临渊眉头微蹙，“不应该啊。”
陆知安轻摇头：“我也觉得不应该是假的，可那里就是很普通，无论我们做什么，都没有一点反应。”
像什么滴血，诵其真名，都毫无用处。
白初瑶红唇微微张了张，似想说什么。
但她第一个音节还没发出，便被人打断了。
“那是什么？！”
楚临渊看向王浩，只见他站在洞外的风雪中，征征的看着远方。
时至清晨，漆黑的夜幕正在被地平线升起的初阳撕去，裸露出青白的外衣。
大云毫无征兆的聚集在了地平线的一处地方。
那一处的天空混沌不堪，似神明将要降下神罚。
天空中骤然出现了一道红色的线。
不.....那不是线，那是剑气。
一道冠绝当世的剑气！
剑气骤然撕裂天空，拉开了一道虚无的裂缝。
大云低垂，风也忍不住的从那周围退散。
虚空的裂缝中，红裳胜血的女子踏出虚无，如神邸般君临天下。
楚临渊看着来人，眼瞳微缩，轻声喃道。
“师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