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临渊站在呼啸的风雪中，抬眸望了过去。
偌大的荒山中，尽数都是雪白一片。
这等奇景并未让少年凝神观望。
他远远的看着那对峙天地的身影，薄唇抿成一线。
“师尊？什么师尊？”王浩听着楚临渊失声喃出的话，心道难道楚临渊先前真没有撒谎？
白初瑶莲步走向洞外的风雪，抬眸看着楚临渊，“是你师尊？”
楚临渊仅仅回答了一个嗯，望着那道淡淡的影，心神震荡，尚还沉在纷扰的思绪。
他不明白，这方天地明明与世隔绝，师尊究竟是怎么找到的？
他更不明白的是，师尊为何会大费周章的出世寻他？
只是为了他体内的鼎炉吗？
“你要回去吗？”
白初瑶轻声的问。
楚临渊摇头否决。
他轻轻抓起少女的说，话语有些苦涩：“我们走。”
白初瑶看着视线尽头的风暴，轻轻问：“你怕她吗？”
“不怕。”楚临渊抿唇道：“但我未死，师尊却出现在这里，大概……不是一件好事。”
白初瑶螓首轻摇，微微握了握楚临渊的手：“我也不怕，所以不用担心我的。”
白初瑶的话并未让他安心几分。
楚临渊知道师尊找到他后的后果——无外乎就是重新回到水月天，等待夜夜的荒淫无度，然后在某个风雪将止的黎明死去。
若是放在以往，他会接受这个结局。
但现在，他不愿了——两人同生共死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却要因师尊一念分别，再也见不到了。
楚临渊不甘心。
他握住少女柔软的手，痴梦不醒的想要将她带离这处是非之地。
可惜已经晚了。
转眼天空已然乍起雷声，巨浪翻天而起，整片荒芜的山峦都好似在猛烈的哭泣。
紫府巅峰，哪怕是对于那些镇守一州的修士来说，亦是极其稀少的存在，每一位紫府巅峰的修道者，都能在这偌大人世开宗立派，受万人敬仰。
更何况是早已超脱尘世的忘机之境？
而此时，那些位于人世顶峰的紫府境修道者，亦是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东洲所处的方向，他们发现，先前似乎有什么未知的力量将东洲的一座城池遮掩了起来。
那抹未知在这一刻像是幕布被揭开，有什么他们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忽然浮现于天地间。
他们只感受到一抹横贯古今的剑气冲入云霄，硬生生的将未知撕碎开来。
但这并不是幻觉，起源山的上空，清晨被黑压压的的云朵遮蔽，仿佛还身处于昨夜的那个荒凉之中。
朦胧间，隐隐约约透出一道倩影。
那个身影很浅很淡，似是混沌开天中的第一道光。
暗淡的天光里，女子身影起伏的线似达到了世间美的极致。
或许美色并不存在什么意义，但她本身就是绝色的意义了。
她是楚语梦。
是当年那个滚滚风雪夜，楚临渊回眸时所看见的惊鸿一瞥。
她踏虚空缓缓走来，眼眸清冽，长发飘扬。
陆知安和王浩已然忘记了呼吸为何物，瑟瑟发抖，本能地跪伏膜拜。
楚临渊眼眸低垂。
他单膝跪于地，一如往年那般，低声道：“临渊····拜见师尊。”
那动人的胜过世间所有音韵般的声音冷冽响起。
“你还知道我是你师尊？”
楚临渊薄唇抿成一线，他低吟道：“师尊于我有养育之感，临渊自是永生铭记，但……临渊恳请师尊。”
楚临渊忽的抬起了头，看向那道仙影。
他薄唇微启，话还没说出口，便发现师尊并未看他，而是眼眸中飘出一丝杀意，望向白初瑶。
白初瑶对上红裳仙子的眼眸，平静道：“你找他有事？”
楚语梦静静看着白初瑶，对少女的质询视若无睹，反而问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玉佩何在？”
“玉佩？”白初瑶柳眉微蹙：“什么意思？”
那枚玉佩，她从未取出给外人看过——楚语梦是如何知晓的？
“你还不是她。”楚语梦话语释然。
“本宫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倘若乱说或不答，本宫便令你生不如死。”楚语梦伸出手将周边的风雪凝聚起来，化为了一截细小的冰锥。
白初瑶眼瞳微缩，她下意识的想要将楚语梦手中的冰锥役为己用，却发现，世间的冰雪已然不听她使唤了，与之一同的，还有她的身躯。
还不待白初瑶想清楚，楚语梦便开始了发问。
“第一个问题，你为何接近本宫弟子？”
只是想和他说说话，想和他呆在一起，想和他一起游历父母曾看过的那万水千山……这是目的吗？
白初瑶不知道，她紧抿唇瓣，一言不发。
要是连她都屈服给了这个女人……楚临渊就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也会害怕的退让一切……唯有这点，她不要。
楚语梦冷冷地看了一眼她，又问了一遍。
白初瑶仍然没有回答。
冰锥透过少女雪白的肌肤穿了进去。
未见血，少女的喉咙却爆发出一道凄惨的叫声，她身子一倾，捂着胸口跪倒在雪地。
那不是肉体上的疼痛，而是连接神魂，要将她整个魂魄都扎毁的感觉。
楚临渊目眦欲裂。
他想出声，想让师尊停手，想去阻拦，可身体里却好像有一缕若有若无的线，紧紧的束缚着他，动弹不得。
“第二个问题，青女的真名？”
白初瑶银牙紧咬，她抬起眸，仇怨的看着楚语梦：“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的。”
“倒是有骨气。”楚语梦冷笑道：“就是不知道你又能坚持多久？”
话音之后，冰锥再度扎入。
白初瑶半跪着地，只觉得好像有千万蚂蚁，拼命一般在钻进她的心脏。
冷汗留下她纤长的天鹅颈，她忍不住的颤着，但那冷淡的声音依然不肯饶恕她。
“第三个问题，青女什么时候找上你的？”
“.....”
白初瑶神色扭曲地跪倒在地，她仍然没有回答，那双明眸好似燃放着永世难灭的仇恨。
如果恨意有温度，那边是彻骨之寒，焚心之炎。
“人世果然还是如此污浊。”楚语梦不屑的道，再度抬起手掌，缓慢的将那刺魂之钉载入。
少女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线条的傀儡，支架不住的倒在地上。
楚语梦俯视着在雪地中快要晕倒的少女，缓慢抓起她的脖子，将她提起来。
“第四个问题……”楚语梦的眼眸锋利了几分，“青女可有向你提及过关于楚临渊的任何事宜？”
白初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问这些奇怪的问题，但她哪怕是死，也不愿意向楚语梦屈服。
她双目因窒息而充血，话语断断续续：“你们…仙山之人…都是如此傲慢的吗？”
“你会与凡人和声说话么？”楚语梦轻描淡写地说完，再度抬起了手。
那根快要扎入的针却停了下来。
伴随着少年的嘶吼之声，一道青影骤然闪过。
楚临渊强行气冲关窍，一瞬间便将楚语梦留在他体内的禁制挣脱了开来，将那快要昏倒的少女抱入怀里。
风雪傲然。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楚语梦心中砰然落下，重重敲击着她的心灵。
辛酸、嫉妒、失落、杀意。
复杂的情绪一瞬填满了她的内心。
不知什么时候，楚语梦红唇已然咬破，鲜血流过唇角，她像是毫无知觉那般，征征的看着眼前一切。
少年眼眸红肿，他紧紧抱着因痛苦而浑身颤抖的少女，绵柔的拍打着她的柔背，声音沙哑而又温暖：“初瑶…咳咳……没事了，没事了。”
白初瑶伸出颤抖的手，缓缓抹着楚临渊嘴角的鲜血，轻颤的红唇微微上扬，她挤出笑笑容：“笨蛋……不用……担心我的…我说了……会……保护好你……所以……别怕……别怕。”
她的声音依旧那么的轻，似是随时都会被风雪湮灭的火苗般。
“我知道的……咳咳……我知道的。”楚临渊咳嗽着鲜血，从空间囊中取出雪域莲，颤抖地送入少女唇中。
丹药送入，楚临渊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双膝一下跪倒在地，唇角的鲜血抑制不住的涌了出来。
世界天地旋转，楚临渊只觉得一切事物都是那么的朦胧。
但他不能再让师尊继续下去了。
他看着身影模糊的少女，看着视线尽头翩然而至的模糊红裳，双臂颤动抬起，挡在白初瑶身前：“此事……因我而起，还望……师尊放过初瑶，若不然……”
他话还没说完，一汪鲜血从他口中涌出。
漫白的雪地渐渐染红。
红裳渐近。
“若不然？”
一双柔荑轻扶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脑袋。
映入眼帘的是师尊冷漠如神的清冽双眸和那绝美至极的脸庞。
楚临渊失神刹那，一抹带有鲜甜的温软俯向了他的唇瓣，他双眸微睁，恍惚从师尊白山黑水般的冰眸深处，目见一丝柔软的眷恋，似是清寂之夜的一缕月色。
··········
··········
ps：不用去想对错，不用去想意义。
故事只是好结局。
慢慢听我讲完就好。
（这章写了一个晚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