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临渊与白初瑶飞速的逃遁在这荒芜的雪原中。
澄澈洁白的雪地很快便淌出了二人的脚印，但很快，那些脚印便被红衣掀起的风尘尽数掩埋。
“你师尊可能喜欢你。”白初瑶说。
“为什么这么觉得？”楚临渊只当少女是开了个玩笑。
“她可能是吃醋了，所以想要杀我。”
白初瑶的话语很淡，听不出来太多的情绪。
她确实有着开玩笑的成分在其中的，她想知道，如果他的师尊喜欢他，他会怎么做。
“应该不是这样。”楚临渊回眸看了一眼那紧追而来的杀意，轻声道：“更可能我在她心中像是宠物那般，你会容忍自己养的宠物跑出去然后不认自己这个主人了吗？”
少女一边逃着，一边思索，然后冷不丁的说出了有些骇人的话：
“它如果跑丢了，我会担心它在外面过的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吃饱，有没有受人欺负。”
“但……如果它选择了别的主人……或许我会温柔的呼唤它的名字，让它乖乖的跑回来，然后……伸手摸摸它的脑袋，为它洗个澡……然后……掐死它。”
楚临渊的身影差点一个不稳，他嘴唇微颤：“为什么？”
“不知道，但想了一下，就是想这么做。”白初瑶话语平淡，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有点吓人。”楚临渊叹息。
“那你怕我吗？”白初瑶笑着问。
楚临渊认真的想了想，诚恳道：“想象不到那个画面。”
白初瑶哼了一声，“那你会跑吗？”
“不会。”楚临渊说着说着，便觉察到那神秘少女给予的修为在逐渐暗淡下去，像是一条小溪，被人缓慢的蒸干。
可能逃不了多远了。
楚临渊叹了叹气，他刚想开口，少女的话便打断了他。
“我觉得你师尊应该是后者。”白初瑶淡淡道：“像她这种世外仙山的仙子，或许一直都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什么事都要颠覆手中，换句话来说……掌控欲比别人强上很多。”
“嗯……三小姐真聪明。”楚临渊不吝啬的夸赞了一句。
“我一直都很聪明。”白初瑶不服气的捏了捏楚临渊的手，这才发现他体内的灵力在缓慢的褪去。
“你修为……是怎么回事？”白初瑶微微讶然。
难道是修行了什么邪术，以自身寿命为代价，强行在一定时间内获得短暂的修为？
楚临渊似听见了她的心声，摇了摇头：“这个说来有些话长，但不是歪门邪道……比起这个，我们现在可能没多少时间了。”
“那你我这是去哪？”白初瑶见楚临渊不似漫无目的般的逃跑，问：“你有办法？”
“嗯。”楚临渊点点头，他尽可能的节省着灵力的泄露，话语飞速的向白初瑶解释了一番。
前些时日，在那个有着道剑的山洞，王浩说他偶然误入，昏迷了过去，睡醒之后便发现自己口袋中多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的就是鹿锦夕娘亲的名字。
“鹿锦夕是谁？”白初瑶眼眸微动。
“这个到时候再说。”楚临渊轻轻摇头，继续将事情说了下去。
根据他在宗门中看过的史书记载，神明褪离尘世之后，便在人世留下了传承之地。
可传承之地，一经进入，没有通过试炼的话，是没办法离开的。
但世间万物都遵循着一线生机的说法……所以其实还是有方法，能在一定距离内向外界托去消息。
“所以我们现在要去最开始的起点？”白初瑶觉得有些无奈。
“嗯。”
“出不来了怎么办？”
“……没想过。”楚临渊叹叹气：“至少你不会死在师尊手里。”
白初瑶抿了抿唇，事到如今，她还是不愿让楚临渊去陪她冒这个风险。
“你能陪我一起逃，我已经很开心了。”白初瑶说。
楚临渊知道她想说什么。
大概会是让他跟师尊走这一类的话。
他不想听，所以压过了少女刚刚启唇的话语：“那样就不算是殉情了。”
他看着她细长眼睫下的眼眸，轻声发问：“你说过，那是我的专属。”
白初瑶红唇轻咬，她看着这弥天的雪原，忽然觉得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如果有幸一起死去。
到了那传说中的酆都城，还能一起走那奈何桥。
只是那个时候，他们真的愿意喝那个传说中能苦死人的孟婆汤吗？
反正她是不愿的……
倒是转世之后，或许他们可以做一对结伴而生的小草，又或是无忧无虑的鸳鸯。
反正……不要做兄妹。
这样想着，白初瑶握着的手更紧了一分。
兜兜转转。
他们终于回到了最开始的起点。
王浩和陆知安已经因为那漫天的威压昏迷了过去。
楚临渊和白初瑶对视一眼，身影便融入了那洞中的黑暗。
视线一片漆黑，仿佛置身于盘古开天前的无尽混沌。
两人的速度放慢下来。
“呈灵。”
白初瑶轻喝一声。
她小巧耳垂下挂着的耳坠便忽然亮了起来，将她那玲珑的鼻梁和清澈的瑞眼照的很是迷人。
“你不讨厌黑暗吗？”楚临渊问。
在他的记忆中，像是白初瑶这种有些笨笨的小女孩，都是会怕黑的——比如师妹。
“以前讨厌。”
白初瑶说：“每次天黑或者打雷的时候，我总是会想起……以前在这个时候，娘亲会将我抱在怀里。”
楚临渊轻轻揉了揉少女的头：“我会陪你看黎明的。”
白初瑶眼睫微动，小声的反驳了一句：“我说了是以前。”
楚临渊眼眸低垂，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些失落。
“现在呢？”
白初瑶看着他那笨笨的模样，没来由的想敲他两个板栗，只可惜楚临渊的身高要比他高上一截，她伸手够不着楚临渊的头顶。
她有些闷闷不乐的戳了戳楚临渊脸颊，“笨蛋，你自己不都说了吗？”
“什么？”楚临渊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
“你！”白初瑶哼了一声：“你不讨你师尊的喜欢看来是有原因的。”
“……”
白初瑶看着楚临渊那微微垂下的眼，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刚刚说错了话，她红唇轻咬，话语飞快：“讨不讨那个坏女人喜欢又怎样？至少你没有讨本小姐的不喜欢啊！”
楚临渊征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下次就不能换个简单的说法么？”楚临渊叹息道。
白初瑶飞速地将绯红弥补的脸颊侧了过去：“那是你笨。”
似害怕自己咚咚的心跳裸露，白初瑶又是很快的补充了一句：“你没有发现，在本小姐的耐心指导下，你已经变聪明了很多吗？”
你说的聪明……是指理解你那绕绕弯弯的话么，楚临渊无奈的想着，道：“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三小姐？”
“也不是不可以。”白初瑶很倔强的嘴硬了下去。
许久。
楚临渊却没有再开口。
白初瑶好奇地将目光投向少年，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前方已是死路。
漆黑深邃的墙壁旁，一柄流转着血色的道剑静静插在地面。
那应该就是白家历史中记载的帝剑了。
“想不起来。”楚临渊食指微微滴血。
“什么？”
“魔君真名。”
根据他的所知，要进入传承之地，需要滴入选中者的血液，随后诚挚的念其真名。
可他此刻却想不起来魔君的真名。
魔君不同与其他六神，祂的真名世间一直有记载的。
此刻却为什么想不起来呢……
白初瑶亦是柳眉微蹙，经过楚临渊的提醒，这才恍然发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魔君的真名在她脑海像是被人硬生生撕去。
不待多想。
身后的黑暗中，逐渐漫过了滔天杀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