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初瑶她怎么样了？”
夜深人静，木窗外还是一成不变的星光点点，小屋中，灯火摇晃。
穿着白色露臂旗袍的美妇担忧的看着坐在床上，低头思索的少年。
楚临渊沉默许久，缓缓道：“她神魂不稳，有一位古老的存在想要争夺她身体的控制权。”
“那这……”美妇红唇轻咬，眼底中的担忧像是一汪幽泉。
楚临渊安慰了一句，又问：“有银针吗？”
鹿清竹点了点头，然后莲步走向小木柜，从里面一个青色的口袋中取出了几枚小小的银针：“这个可以吗？”
楚临渊接过银针打量一番后，便将银针放在食指上的小火苗炙烫。
待到银白的针尖变得有些火红，楚临渊抓起白初瑶长长的衣袖，将银针扎入白初瑶玉臂上的孔最穴，而后他轻轻拉下白初瑶肩侧的衣裳，将最后一根银针扎入了少女胸口上处的紫宫。
做完这一切后，楚临渊抹了把冷汗，但下一刻，他眼中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身子一下子就摊倒了下去。
鹿清竹扶着少年，担忧的问：“你怎么了？”
楚临渊揉了揉自己额头，无力道：“我没事，休息会就好了。”
“哦……”
许久。
楚临渊才缓慢从鹿清竹温柔的怀中站起，他扶着额头坐会床上后，道：“这个世界有天元花和问灵果吗？”
两位女子互相对视了一眼，纷纷摇头。
稍许沉默，楚临渊薄唇微启：“我们得想办法出去。”
若是在这里一直待下去，总有那么一天，白初瑶的神魂会被彻底的吞噬。
皆时，她就永远不会再是她了。
“可这里的传承之殿拒绝了我们，我们没办法进去。”白灵咬唇道。
自她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开始，就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寻一个出去的办法。
可神明的传承之殿，进去之后如果想离开，就只有一个办法——等到有人通过试炼，获取神迹。
她不是没有试过独闯传承试炼，可木屋外的那座大殿一直都有着一层淡淡的蓝色隔膜，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没有办法进入半步。
像是有着什么法则存在，神拒绝了她。
楚临渊靠在墙上，双手拢袖，望着窗外茫茫的雾色，轻声道：“我去试试吧。”
也在这时，昏迷了一夜的少女终于苏醒，才一醒来，便听到了楚临渊意要离去的话语，她想锤一下楚临渊的手臂，却没有力气。她小脸上显露出一丝不满：“试什么？”
楚临渊捏了捏她有些冰凉的手：“没什么，你先休息吧。”
“我好得很，我才不要。”少女装着没事般支起身子，怨怨的看着楚临渊：“我又不是那等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我自己的事我会自己处理的。”
火炉摇曳，夜色虚寂。
似见少年少女有自己想说的话，白灵和鹿清竹也没有多待，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房屋。
过了许久，楚临渊才缓缓开口，手轻轻覆上了她的头发，眸光陷进了她的眸光，轻声道：“别逞强了，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虽然此刻楚临渊的话语很轻，但白初瑶可以感受到他的担忧，似是平静湖水下，暗藏着的涌流。
白初瑶避开这个木头像是能融化人的眼神，有些不满的道：“什么逞强？本小姐好得很。”
楚临渊没有回答，只是揉着少女的脑袋，道：“能遇到三小姐，真的很好。”
短暂的平静像是初停的雨幕。
“笨蛋。”白初瑶小小地叫了一声。
楚临渊猝不及防的将少女抱入了怀里，感受着她冰冷的身躯和咚咚的心跳，轻声道：“你也是笨蛋，所以笨蛋是骗不了笨蛋的。”
他一直都知道，白初瑶能使用青女的力量，肯定不是什么神明大发善心。
许是在父母离去的那个时候，绝望与黑暗一起涌来的那个时候，无助的笨蛋想要摆脱这一切，祈求能够改变一切的力量，却刚好被那位想要重回人间的神明觊觎。
这种事其实已经见怪不怪了。
世间直到现在，依然有着不甘死去的怨魄，那些有着根深蒂固执念的魂魄妄想重回世间，便会和那些有着极强怨恨之人共鸣，然后立下契约。
只要能够完成心愿，哪怕是付出不得轮回的代价，也依然会有人同意。
“给我讲讲你以前的事情吧。”白初瑶往楚临渊怀里融了融。
“以前的事……不都告诉你了吗？”
“入宗之前的事你还没说。”白初瑶抱怨道。
楚临渊把少女冰冷的手拢进了他的衣袖：“很无聊的。”
“我想听。”
········
夜晚黄灯静置，火炉燃香，交谈声时起时静，片片如雪。
“那个时候，总是没办法，因为不吃东西，就会被饿死。”
“没有人想收养你吗？”白初瑶问。
楚临渊轻轻摇头：“村子常年落雪，粮食本就不多，大家的口粮都是从山上打来的，有的时候运气不好，遇到雪崩，打猎的人便一去不回，这种情况下，大多数人家都自身难保，谁又愿意多养一个累赘呢？”
白初瑶轻轻捏了捏楚临渊的脸：“我愿意。”
楚临渊微笑着嗯了一声，然后道:“其实我的情况还算是好的，以前有一个和我情况一样的小孩子，但他就没有我那么幸运，没能挨过那三天的雪暴，无声无息的死在了那个破草棚里。”
楚临渊看着窗外静谧的夜，轻声道：“死了之后，村子里的人都是兔死狐悲地叹息几声，但不过缅怀几日后，就没有什么人记得了，大家都要各自过各自的生活。”
白初瑶若有所思的想了会，问道：“如果他不存在，你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倒霉？”
楚临渊没有否定：“或许吧。”
“就这些了吗？”白初瑶看起来还有些意兴阑珊的。
楚临渊无奈的道：“我说了，很无聊的。”
“不是觉得无聊……就是感觉……”白初瑶想了想，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语：“感觉太平淡了。”
“这意思不还是差不多吗？”楚临渊叹息。
“有吗？”白初瑶捏了捏楚临渊放在袖下的手。
“三小姐说是没有，那就没有吧。”
白初瑶轻轻哼了一声：“我要睡觉了。”
楚临渊想了想，“要我脱衣服吗？”
“好啊，只要你不怕我娘亲的话。”白初瑶有恃无恐的道。
“……”
看着楚临渊无奈的神情，白初瑶又是小小的念了一声‘胆小鬼’。
楚临渊权当没有听见。
这间屋子是白初瑶她们三人住的，他自然不可能在这里做什么。
白初瑶看着那道离去的背影，红唇似启还闭，最后还是道：“晚安。”
夜色依旧冷寥，天空依旧墨黑如同望不见底的深渊。
楚临渊尚还不知，这句晚安之后，他们险些天人永隔。
再也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