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箭矢划破长夜,安静而迅捷,如同有多年经验的老刺客一样,往利维尔射去。在离利维尔还有半步之遥,箭矢被某种看不到的东西挡下了。是利维尔的魔力护罩。
利维尔拿出怀中的护符,此时护符从一路上的微微发亮,慢慢变得越来越亮。正是有护符的示警,利维尔才早早布置好魔法护罩,迎接可能的偷袭。
一射无功而回,贫民区再次陷入寂静。安德鲁知道在这种地势混乱的地区和高明的弓箭手对战,是极其不理智的行为。略一思索,他行动起来:一手抓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小威廉,一手抓着一脸厌恶的利维尔——他早猜到会这样了——快速地移动起来。
安德鲁在贫民区里狂奔,在移动的同时也尽量往在遮蔽物的地方靠。可能是安德鲁跑得太快,也可能单纯是角度不对,不知在何处的弓箭手始终没有发出第二击。
终于,安德鲁冲进一处小巷子的凹处,四周都有建筑物,属于附近高处狙击点的盲点。他停在这里,放下手上的两人,到维持警戒。利维尔在咏唱大范围的侦测魔法,试图找到偷袭者的所在地。
小威廉终于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有敌人!虽然不知道是谁,但希望安娜姐姐和威鲁哥哥可以打赢坏人。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离安德鲁两步距离的地方,不敢打扰两人干正事。
利维尔的侦测魔法快要成型,在法术中,偷袭者的所在地渐渐显露出来。
“弓箭手在……在这里!”
顾不得震惊,利维尔和安德鲁各以最快速度环视四周,试图找出敌影。可惜,已经晚了。
一把小刀搭在小威廉的脖子上,缓缓地前后来回比划。
“放下武器,要是你们不想这个小男孩死掉的话。”
一股不男不女,不人不鬼的声音响起。一个全身被黑袍笼罩的身影站在双腿发抖的小威廉身后。
没有办法,安德鲁只能愤恨地放下指向敌人的剑,一边思考破局的方法,一边困惑于敌人如何不被发觉地潜伏到如此接近的地方。
两股隐隐的敌意和杀意交错,压抑的气氛快要让人喘不过气来。最终,是利维尔出声打破了这个僵持的局面。
“阿德利安,不要再错下去了。”
利维尔用精灵语喊了一句。虽然安德鲁听不懂,但显然两人是旧识,而且里面还有不少故事。
安德鲁的心像是被猫抓一样,好奇的要死。不知是不是错觉,但他感觉自从自己变成女人之后,似乎更容易分神。但现在可不是八卦的时候,他连忙定一定心神,把注意力放回这一息万变、凶险万分的战场上。
对利维尔的呼唤,阿德利安一时沉默,随后以人类语淡淡地说道:
“利维尔,你不明白的。我希望,你永远不会明白。不明白……更好……爱……”
疯狂的呓语里潜藏着的是温柔和眷恋,还有厌恶和憎恨。就是如此,阿德利安依然紧紧地抓着手上的小刀和身前的小威廉。
待他回过神来,他再次开口道:
“现在,把你的护符拿出来,毁掉它。我知道那个护符,不要想着耍花招。”
阿德利安的语气再没任何不必要的情绪,只有令人陌生、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有人质在手,安德鲁和利维尔只能老老实实听从阿德利安的指使,破坏了女神赐下的护符。
阿德利安原地驻足,虽看不见黑暗下的面貌,也知道他是在确认护符是否真的已毁。
得到想要的结果,他满意地点点头,留下一句 “不要再追着我”便神秘地在原地消失。马上,安德鲁试图以各种不同手法查找任何脚印、指模等痕迹,都没有成果。
“呼……呼……”
重获自由的小威廉不禁大口喘气。这一晚对他来说实在太过刺激了。他软软地摊倒在地上,心里不禁吐槽。
“即使我想要成为可靠的男子汉,也不用派刺客来考验我吧﹗”
利维尔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破碎的护符,古井无波的眼神里是一个个故事,一个个回忆。安德鲁确认小威廉的安危和有否受伤后,便一言不发地站到利维尔旁,死死地看着他。
他的眼神传递着一个讯息:我需要一个解释。
但利维尔却没有半点吐露真相的意思。
“回去吧,再晚的话曼利夫人就该担心她儿子是不是死在城里某条水沟里了。”
利维尔轻描淡写地带过话题,一马当先走在前头,只留下一个背影给安德鲁和小威廉。
…
…
云雾遮掩了天上的明月,昏暗的街道上只有些许的星光,看来刺客是故意挑这一天下手的。回去的路上,利维尔没有说话。安德鲁则挑着些能说的,说给了小威廉听。没有涉及原初之火,只模糊地说是“利维尔的老熟人”。由于阿德利安不是用精灵语回答,所以现在小威廉也知道利维尔的真名了。
对小威廉来说,这一天太过“充实”了。先是找到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和他疯玩了一下午。然后突然被不知道从哪蹦出来的黑袍怪人劫持,还被人用刀架脖子上了,最后才知道一直以来的“威鲁哥哥”其实是利维尔哥哥。
太多的情报把小威廉可怜的脑子搅成一片浆糊,这可把他累坏了。一回到曼利商行,他连鞋子都没有脱,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睡死过去。一旁的曼利先生和夫人只能无奈地看着自家的傻儿子。
和曼利夫妇道晚安后,安德鲁和利维尔回到楼上的房间。两人各自坐在各自的牀上,都没有说话,也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利维尔看着窗外,比起思考更像是在发呆,或者说,在回忆什么。安德鲁看着这样的利维尔,思索一会儿,下楼拿了一瓶酒。
“刚才的那个人……”
安德鲁话还没有说完,利维尔就冷冷地瞪着安德鲁。
“冷静点啊,兄弟。我不会问你发生什么事的。”
利维尔有些意外:
“你不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
“是想知道,但看你也不会说,那我何必不懂风情地追问呢?”
一边说着,安德鲁一边倒了两杯酒,然后把其中一杯推给利维尔。
无言接过,然后喝下。烈酒包裹着嘴里的苦涩被吞了下肚。心里的包袱似是轻了些。
“敬美酒。”
“敬美酒。”
碰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