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pter 3rd. 初夏
.
.
.
Part 05探囊
.
2.魔镜
.
既然特里巴尔准备自己操刀“筑墙”,那我也不便多提意见,反正收拾斯帕拉辛这事儿,本来就是“有他们没他们都一样”的既定方案。而且,特里巴尔和奥拉尔似乎都有“魔导师”的实力,他俩愿意主动干这种“糙活(⑤)”,那就再好不过了——尽管我最初的建议是让他们三个“在洼地和布莱肯河之间的接缝处布设带‘石化效果’和‘减速效果’的‘魔法墙’。”
当然……
这我得说:在三人中,我是希望弗丽达接手“构筑防护”这份活计的。我知道弗丽达是海族族裔,有鱼龙血统,但这些信息还是太笼统……但是,如果她能在我面前更多的使用一些基础性的魔法,那将有助于我进一步评估她的实力以及血统特性和血统的“觉醒程度”。不过,特里巴尔既然这样安排了,我也没有必要强行指定。总之,“通过弗丽达露出的蛛丝马迹,进而分析她的来龙去脉”,这不过是魔法师在学习魔法的过程中逐步养成的习惯罢了。
至于说“魔法师都喜欢刨根问底”?
我得承认,有一部分“求知欲”和“探索欲”过于浓厚的魔法师会这么做,但是我还没到这个地步。
.
.
.
魔法师由特里巴尔(Tribal)来协调,骑士们由韦洛奇骑士(Veloci)来协调,而我……只要跟特里巴尔和韦洛奇沟通就行。
所谓“官僚制度”,大致就是这么着延伸出来的。
厄莱虽说没什么成熟的“文官制度”,但与之相应且等效的“话事人习俗(⑥)”倒是足够完善。在那些人数较多的场合,人们更习惯于按照亲疏远近抱团,然后“推举”一个“民意代表”出来发言,这种约定俗成的习惯性规则虽然算不上制度化的雏形,但的确避免了众口难调的问题,也提高了交流效率,降低了交流的时间成本。
韦洛奇骑士不爱说话,性子正好和楚德骑士相反,而普兰骑士则介于两人之间,他既不像韦洛奇那般惜字如金,也不像楚德那样头脑跳脱。
按照瓦莱的标准看,三人都称不上“年轻人(stripling)”,楚德骑士约莫有二十七八接近三十岁的样子;韦洛奇和普兰应该是德莱赫的同龄人,年龄大致也在三十五岁到三十八岁之间,但他可能要比普兰年长些,或许他已过了四十岁也说不定。
.
.
.
趁着六人相互协调的空档,我冲佩瑟芬招了招手,示意小姑娘过来。
“芬妮(fennie)。”
我给了她一颗半透明的珠子。
“谢谢大树哥哥……我会收好它的。”佩瑟芬倒是听劝,在我直接表示“你可以叫我Haran”之后,她便把那个表示亲近称呼的“哥哥”从“pelo”改成了“haran”。而且……我说Muse pelo这个称呼含义颇丰,她就善解人意地把其中的“muse”换成了“mousa”。这倒真的应了我的判断,她只是不喜欢跟人说话,不是不懂交际礼节,更不是不会说话。
“它?呃……不是。”
这边我刚要感叹一番佩瑟芬的“情商足值、比那个费利茜蒂不知要高到哪里去”,然后准备夸她“待人接物得体”呢,那边厢就听得她要把珠子收起来……我一看,这还得了?就赶紧阻止了她。要是佩瑟芬真把这颗珠子放进小包里了,指不定会出什么离奇怪诞的事呢。当然……这倒不是佩瑟芬的判断出错了,因为佩瑟芬说的那个“它”有着明确的指代含义,就是指我承诺给她的“宝珠(orbis)”。然而,事实并非如此,那颗“珠子”现在还在斯帕拉辛那里呢。
.
我从佩瑟芬手里拿回珠子,让它悬停在我面前,然后介绍它的用途,“……看到没有,你得先像我这样,轻轻地转它一下。”
“呶。”
把珠子还给佩瑟芬后,我努努嘴,示意她照着做。
“很好。”
佩瑟芬的理解能力的确非同一般。
在她的控制下,珠子的转动速度慢慢提升。仅用了不到二十秒,原本还算半透的珠子,表面就变得朦胧一片,雾蒙蒙的。而且,在灰白的雾状底色中还夹杂着许多亮白色水线一般的环纹。细细地看过去时,环纹又好似变成了“星轨”。
“拿着这个,让它流进去。”
我给了佩瑟芬一面没有镜片的“铜制镜框”。当然,“镜框”只是它此时扮演的角色,我在炼制它之初,就已规划了它的用途,因此才仿了“承露盘”的形制……所以,这其实这就是一块“掌心大小(直径五公分)、形如铜锣且内叠双环”的铜制凹槽。
“魔镜?”
佩瑟芬的反应有点令人意外……或许她此前在德莱赫那里见过类似的东西,但我想不明白她“双颊绯红、眸泛水光”是怎么一回事。
.
珠子转动之时产生的雾气被“镜框”吸纳后,原本的“承露盘”就变成了“承露环”。或者说,原本铜制凹槽是有“底”的,现在这个“底”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在“镜框”底部,出现了一个好似水獭爪子(⑧)的“爪状手柄”。
青铜手柄黄灿灿的,好似24K纯金。
使用青铜并非我对青铜有所偏爱……不过,在找不到贵金属也没有金银货币打底的时候,拿易采易炼的青铜制品充门面也是很好的选择。
布莱梅魔蛇的洞穴是一条品味极高的铜矿矿脉,给了我驱逐它的理由。
作为手柄的“爪状物”并非单纯装饰品,它才是整个“镜子”的核心,这一点,等到佩瑟芬握住它的时候,自然能明白。
“是……但不完全是。”
我无法确定佩瑟芬是否在德莱赫那里见过“魔镜”,或者她见过……但我无法判断她对于“魔镜”的认知。佩瑟芬毕竟只是个小孩子,即使在“预言术”上表现出了远超一般人的天赋,但这并不代表她就能理解“概念”和“实在”的区别。因此,我不能不负责任地告诉她“这就是魔镜”,而且……这面镜子虽然是按“魔镜”的底层逻辑(规则)制造的,但它却是个不同于“魔镜”的“一次性消耗品(⑨)”,本质上和“魔镜”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种事物。
.
.
.
魔法里的“魔镜(magic mirror)”并非童话故事里告诉王后“白雪公主最漂亮”的那面镜子……而且,且不说魔镜有没有这个功能(⑩),即便是有,它也无法判断什么是“漂亮”,什么是“丑陋”。到时候,王后恐怕就得“亲自拿着一面镜子,如同浏览相册图库一般,一张张图片前后‘划拉’,亲手选出一个比自己漂亮的女人”了。
对于魔法师而言,“魔镜”其实是其制作者“空间感知”的延伸。但是……这并不表示“只有魔法师才能使用‘魔镜’”,也不代表“魔法师制作的‘魔镜’仅供魔法师个人使用”。作为一种“概念”,“魔镜”很多时候就像“秘密(privacy)”——别人告诉你这个秘密,那你便拥有了这个秘密。同理,魔法师提供了这面“魔镜”的用法,使用者便可以依据提示使用。当然,“依据提示”的前提是“‘使用者’的确明白了‘提示所述’究竟是指什么”。
不过……在一个“自动化时代”的原住民看来,这种“阅读说明书”的操作方式为免太过落后。因此,我更倾向于“为‘魔镜’添加一个傻瓜式的‘引导程序’”,从而让使用者“像使用智能手机一样”轻松自如地掌握“魔镜”的用法。
.
.
佩瑟芬似乎对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很疑惑。
但是……还没等我帮她释疑解惑,小孩子的好奇心便驱使着它主动尝试了。甚至,她还无师自通地“翻折”了一下“魔镜的手柄”,把“爪子”那头搭在了镜框上。结果很明显,佩瑟芬的努力失败了,虽然她这个思路是正确的。
“知道锁匠怎么开锁吗?”
既然佩瑟芬有兴趣自己尝试,那我也不妨让她一试……不过,即便如此,给点提示还是必须的。虽然一般人没见过锁(⑪),但我认为佩瑟芬应该见过,她妈毕竟是科尼亚请来的助手。而科尼亚作为“治安官”,监狱和“囚犯”也归他管,所以,德莱赫应该很熟悉枷锁和镣铐。德莱赫熟悉,那佩瑟芬八成知道。毕竟,她的“预言术”天赋全用在“偷窥”上了。
“唔。”
有如福至心灵,佩瑟芬按住“镜框”,开始朝“镜框”方向推动“魔镜”的手柄。
事实证明,这个做法是正确的。当佩瑟芬把“镜柄”推到“镜框”位置后,那个“爪子”一样的结构就变成了五条“两两相对且前后对称、中间呈花托状”的“纹理”,好似绶带一般,慢慢地贴合在“镜框”上,形成“阳文”一般的凸起。
.
.
.
.
在佩瑟芬的操作下,一条类似“光柱”的“手柄”代替了原来的“青铜镜柄”,毫光微微,散发着迷离的清辉。即便现在已近下午四时,天色仍旧没有丝毫黯淡的意思,太阳依然高挂西南。此时,节令正由初夏转入盛夏,日长夜短。
“拨动它。”
我做了个“拨弦”的动作。
虽然这个动作跟我要表达的意思相去甚远,但我相信佩瑟芬绝对能理解它的含义——因为她现在除了以“光柱”为轴,旋转“魔镜”的金属镜框外,并没有其它方法来“拨动魔镜”。事实和我想的一样,佩瑟芬推动了“魔镜”的边框,然后“镜框”像个“不锈钢排风球”似得,开始匀速转动起来,而那面如同浓雾一般的镜子,却是静止不动的。
魔镜边框转动时产生的金色闪光很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团“雾状”的小球。这团“雾”……就是我最初交给佩瑟芬的那枚珠子,它来自被我囚禁的“水精灵”。当初,那只名为“德莱斯罗赫”的水精灵,正是像这样,试图通过“魔镜”构筑一条类似“爱因斯坦罗森桥”的“通道”来占据若叶的身体的。当然,他没有得逞。我抓住了它,剥夺了它的能量中枢——一颗由水元素构筑而成的宝珠——并把它的身体囚禁在魔藤围成的“魔法阵”中作为惩罚,而非直接驱逐了事。
.
“啊!”
初次尝试就大获成功的佩瑟芬,眸泛亮光,面露喜意……那种发自内心的“欢欣雀跃”洋溢在她眉宇之间的时候,我亦感同身受。然而……现在的我,早已没了这种“喜形于色”的情感表现了。或者说,“喜形于色”是专属于孩童的心理感受,它源于“好奇心得到满足”所带来“充实感”和“满足感”……但是,对于一个“品尝过人生百态,遍览了世间万象”的成年人来说,学会隐藏自己的喜怒哀乐已经近乎成了生存本能。是以,即便是“得偿所愿”之际,他们也很难有这么纯洁无垢的天真笑容。
“魔镜有很多种……这面镜子,名曰‘骊珠’,取其‘探骊得珠’之意。”能看到这般纯真的笑颜,我已是无比满足。人就是这样,总是向往自己没有的东西。见到佩瑟芬这般欣喜,我亦不禁替她感到高兴,所以难免多说了几句,可正是这么顺嘴一“秃噜”,我马上就意识到自己无法解释“什么是骊龙”,“探骊得珠又是什么意思”。
所幸……佩瑟芬听不懂普通话。或许,未来的某个时刻,当她回想这件事时,内心可能会浮现“那时大树哥哥拼读了一串意义不明的发音,它是什么意思来着”。……但在此时,魔法师的习惯却会使佩瑟芬把无法对应到确切含义上的“普通话发音版‘探骊得珠’”理所当然地解释成对“prime perla(骊珠)”的说明。
.
似“探骊得珠”这种典故,背后往往跟着一整个文化体系,想在三言两语之间就说的一清二楚,压根没有可能。
假如说我准备解释“什么是骊龙”,那么,庄子编的寓言要不要带着?……而且,庄子最初编这个故事的目的也是为了“反讥”那个在他面前炫耀的人……如果要说清其中的来龙去脉,少不了扯到宋国国君身上,这么一来,更是没完没了。
再说了……厄莱也没有骊龙啊。
虽然厄莱能腾云驾雾的神物有很多,但其中符合中国传说中龙的形象的生物却没有,更不用说细分之下的“骊龙”了。不过……类似“蛟”的四足龙兽或者类似“长翅膀的肥胖蜥蜴”的西方龙,厄莱还是有的。不止有,而且还很多,只是这一类的生物大都有自己的种族名称,不能简单笼统地称作“龙(dragon)”就了事。因此,也可以说“厄莱没有龙”。当然,为了便于归类,我一向是把这些符合我旧有印象的生物称作“dragon”的,但这只是“图个方便”的私人叫法。事实上,要是我真的见到了一条龙,我更可能会叫它的名字,而不是用什么“喷火龙”。毕竟,巨龙这种魔法生物,智商和人类根本就没区别,好赖话还是听得出来的。
.
.
.
.
.
【注⑤:墙(wall)一系的魔法很考验施法者本人的“灵性”,因为“墙”可以附带各种各样的魔法效果,但具体怎样搭配组合,那就要看施法者自己的能力了。说它是“糙活”,主要是因为“多数高阶段的魔法师已经有更多更好的手段来应对自己遇到的问题”,而非一定要依靠有着“学徒专属”、“新手必备”名头的“魔法墙”。总的来说,魔法师进行对战的时候,如果多次出现了“墙”,一般意味着局面进入胶着状态,双方陷入“拉锯战”拼消耗的地步。】
.
.
.
【注⑥:话事人,正确说法是指“莱博拉(lebra)”或“莱普顿(Lepton)”,类似“代表制度(delegacy)”。
【疏⑥:在奥赛罗西北角这一块,“lebra”记作“拉布尔(即labra/labrum)”或“利布拉(Libra)”,但神灵信徒更倾向于使用比较传统的说法,即:“chapter(查普特)(⑦)”。】
【注⑦:该说法源于caper(卡珀),即“山羊”,引申为“领头羊(leit)”,故也可写作“Cabrio Leit(蕾特/雷特·卡布里奥)”,但“Cabrio Leit”这种说法在现实中已经很少使用,包括神灵的祭司,也是如此。它的使用范围主要在“博物学者”、“历史学家”之间,但像吟游诗人、唱诗人、说书人之类的职业者在讲古的时候也偶有使用。】
.
.
.
【注⑧:爪子符合食肉目动物的特征,但有五指,即鼬科,且指与指之间有蹼,能确定是水獭亚科。】
【注⑨:这种“魔镜”可重复利用,但再次使用需要重新填充能量,从性价比上来说,不如换新方便且成本低。因为重复利用时填充的能量必须去除“元素属性”,这种事出力不讨好,太过麻烦,还不如重新制作。】
.
.
.
【注⑩:魔法道具只能执行“具体的指令”,不能做出价值判断。如果输入那些似是而非的“概念”,最多得到一个“error”的反馈。】
.
.
.
【注⑪:厄莱有锁,但是“锁”不用于锁门,而是用来锁住“铁链”,简单说就是:锁属于刑具,不是民用物品。而且,类似农夫、工匠等,家里一般没有大门要锁,那些有钱人家里,一般使用“看门人”代替门锁(⑫)。】
【注⑫:有些农夫会购买年迈或者年幼的奴隶来看门。】
【⑫-1:这类奴隶一来售价较低,同时还能帮忙做些扫洒的杂事,对那些买不起壮劳力奴隶又没多少土地钱财的农夫来说,性价比很高。】
【⑫-2:使用奴隶是身份的象征,而农夫是自由人。自由人也属于“有身份的人”,虽然这种身份谈不上尊贵,但毕竟是正式的“身份”,受到领主的庇佑。因此,如果农夫没有使用奴隶,会在周围乡邻之间产生信任危机,从而导致信用破产——因为买不起奴隶往往也代表“陷入财务危机”。当然,这种现象在城市、城镇周边较为普遍,乡镇和乡村较为少见,总之跟经济发展程度直接挂钩。】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