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别纠正技术如何实现——
这几个词我都认识,加一块却深奥无比。
我从到这里开始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但想破脑袋也不明白科学家是如何完成这堪比神明的工作。
我对梅登女士的课期待满满,如果我不需要在几周后进行性别纠正手术就更好了。
这间教室里有多媒体设备,这是我在小学里没有见过的新鲜东西。我的小学其实也有多媒体设备,可那是一个大箱子,每次使用都需要两位保安搬上搬下,因此除了上公开课,老师们并不喜欢用多媒体。
梅登女士在讲之前,先给我们放了一部示教片。
随着一阵严肃而庄重的音乐响起,几个大字出现在幕布上:“内部参考资料”,副标题是“供性别纠正中心教育教学使用”。
这一幕伴随着音乐停顿了几秒钟,一个客观又冷静,一开口就让你想起门诊医生的男音响起:
“提欧是一个男孩,但他从小就对自己的性别感到疑惑,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女孩。他看见【屏蔽字符】没有什么感觉,甚至感到恶心,但当他看见【屏蔽字符】时却会起反应。长大后这一疑惑化作困扰,让他饱受折磨。
像提欧这样的人还有许多,他们有的是男人,有的是女人。这是正常现象,可过去的保守文化观念使他们饱受歧视,而落后的医学技术难以将他们从这种性别扭曲中解救出来。
科学家很早以前就发现,男人和女人是基因按照同一模板雕刻出来的两个分支,从理论上讲,人类的性别可以改变。
现在,在联合政府的伟大领导下,这一造福人类的技术终于被成熟。尽管其仅仅局限于替换**官,但已经能够满足对自己性别有疑惑的人的需求。
对于不满意自己性别的男性来说,性别纠正有三个主要步骤,分别是【屏蔽字符】,【屏蔽字符】,【屏蔽字符】。这三种手术将会在一场手术里依次执行……”
(艾达看到的录像没有屏蔽字符,但读者们看到的小说为了过审只能屏蔽掉一些伤风败俗的词。至于那些是什么,就只能靠读者们自己猜一猜了)
示教片放到这里,一开始出现的那个名叫提欧的男孩出现在手术室里,手术灯亮起,就在我以为它要给咱们播放血腥的手术画面时,一个卡通小男孩出现了。
尽管画面很卡通很萌,但是当那个小男孩被拆弹时,我仍旧感觉到一阵幻痛,仿佛此刻我正躺在手术室里一样。
卡尔拍拍我的腿,我偷瞄他一眼,发现他也一脸惊恐,他本想说什么,可梅登女士盯了过来,只好作罢。
观看示教片花了七十分钟,在提欧后面还有一个把自己当做男孩的女孩的故事,可是那个故事跟咱们没什么关系,因此梅登女士按下快进。
正好下课铃响起,端坐两节课,我急需四下走走活动筋骨,刚起身,卡尔就拍拍我肩膀,道:“走,一起去上厕所。”说完还给我使个眼色。
我懂卡尔的意思——我有悄悄话要对你说。
我们来到厕所,解手后,站在窗边假装通过窗户眺望远方风景,直到厕所里只剩我俩,卡尔又来回踱步检查确认后,说道:“那个拆弹手术你也瞧见了,太恐怖了。我们不能把逃离的希望只寄托在你的家人能联系到我爹上。我们得自救。”
自救?这个词让我心尖一颤。
“我们得自己找一条可以逃出去的路,以备不时之需。”卡尔热切得将双手按在我的肩膀上说道。
卡尔的想法让我感到嫉妒。凭什么他可以毫无负担地说出如此反动的话,而我就连动类似的念头都会害怕给家人带来灾难?
“我不能逃。”我认真地说道。
自己逃出去,和被卡尔的将军父亲捞出去完全是两种性质。
卡尔逃出这里,他就不再是费恩而是卡尔斯泰因,而我逃出这里还是艾达。
卡尔的表情瞬间从热切期盼变成憎恶,但我继续说道:“不过我可以帮你。”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它是对联合政府的一次小小的不忠,如果操作好的话甚至不会被人发现。光是说出这样的话就让我品尝到一股罪恶的甜蜜,罪恶流淌在我的血液里,可联合政府给我戴上的项圈却毫无察觉——你瞧,我就算不使用异能,也能给他们制造麻烦。
我的双腿有些发抖,上一次我这么激动还是当着全班的面朗读作文的时候。
“我们该怎么做?”我继续问道。
“先别急。让我捋捋思路。”
十点半,第三节课下课,梅登女士从兜里取出医疗卡发给我们,并且叮嘱下午两点穿运动服在中庭见面,早上的课就这么结束了,还是蛮轻松的。
卡尔先拉着我去咨询室找那位说要帮他查资料的小姐。那位小姐还在上班,她告诉卡尔,卡尔斯泰因没有在性别纠正的名单上,但费恩在,随后卡尔得到一张写有费恩详细资料的A4纸。
卡尔对费恩的身份并不感兴趣,他问起自己该怎么离开。那位小姐让卡尔填了一份表格和发誓自己是卡尔斯泰因的宣誓书后就让他等通知。
“也许事情就这样解决了?”我问道。
卡尔取出医疗卡给我展示:这张卡上印着的照片是在卡尔昏迷时拍摄的。而我的医疗卡上的照片是我刚刚升六年级时拍的证件照。
“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我的证件照不是很正规,这里面估计有什么猫腻。”卡尔悲观地说,“不过我倒是很希望这真的是一个误会。说不定待会儿就有车接我走。”
刚刚回到宿舍,卡尔就被兰迪女士叫去楼下把早晨倒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阳光下晒了一上午,那衣服上面已经爬苍蝇了。
卡尔不愿意洗这样的衣服,便将其塞进垃圾袋里,收拾好后,我们便去餐厅吃午餐。
“不愧是大户人家。”我酸酸地说道。
卡尔将垃圾袋塞我手里,道:“那你给我洗啊,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把垃圾顺手丢进刚刚路过的垃圾箱内。
现在十一点半,餐厅人不多,我选了两片面包,一些生菜,洋葱片和西红柿片,还有一片厚厚的牛肉和奶酪。不得不承认这里的伙食比我在家里好多了,可卡尔却一边挑挑选选一边骂到:全是垃圾。
我不愿意去想卡尔之前过的什么人间仙境的生活,但眼前的美食就已经很让我满足,于是我欢快地说道:“有机会的话,我会把你的评价告诉梅登女士。”
“她?”卡尔不屑一笑,“**一个。”
我缩缩脖颈,好在我们坐在餐厅的边缘,并没有人听见卡尔的话,这才松了口气,并且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冷汗已经爬了一身。
我问道:“所以咱们现在该做什么?”
“第一步,咱们先确定宿舍里有没有监控或者摄像头。”卡尔说出他一上午的思考结果,“如果没有,那么宿舍就能作为行动基地,如果有,那就很棘手了。”
“怎么做?”
“一会儿回去后,咱们假装打一架。我会假装掐死你,如果有人破门而入,那就说明有监控。”
“所以为什么我要当受害者?”我不满道。
“你要是觉得自己可以打过我,那我来当受害者也无所谓。”
“呵,那咱们就试试。”我说道。
“被放倒的绝对是你。”卡尔说着,将我的牛肉叉走一块。
“不过,总得有个安全词吧,咱们多少也有个度,对吧?”我说道。
“那就艾达好了,你的名字就是安全词。”
“我觉得可以。”
回到宿舍,卡尔用力推了我一下,我一下子坐在床上,旋即爬起来推搡卡尔一下。
卡尔后背撞在墙上,他觉得自己吃亏了,于是便更用力得推搡我——打架往往都是从推搡开始的,这样就很自然。
我被推第三次时,只觉一股怒火直冲脑门,按照我爸教我那招,先出坐拳袭敌面门,随后用右拳打对方的肚子。
可卡尔头一扭,身一侧就躲过我的左拳,还反握住我的手腕,脚下一扫,就让我向后倒下。
我在地板上摔了个七荤八素。
这家伙玩真的啊!我抬腿想给他来一记更阴的撩阴脚,可卡尔一扭身让我踢在他的大腿上,随后他压上体重,会快我便支撑不住,让他骑在我的腰上。
“你知道我是谁吗,敢跟我动手?我掐死你信不信?”卡尔恶狠狠地说着悄悄话——这像是莽夫发怒时的狠话,更像是冷静杀手发出的夺命宣言。
说着,他还从床上拿下枕头捂我脸上。他的双手虽然掐着我的脖颈,但完全没用力,反而是我在他的手臂衣袖上乱抓乱挠,双腿也在踢蹬。
我渐渐放缓挣扎的幅度,最后瘫软下来。
卡尔掀开蒙住我的脸的枕头,我冲他眨眨眼,吐吐舌头,双眼互相远离……他随后演得更卖力了。
我们继续保持着这个姿势,足足等了十分钟。
没人来找我们。
宿舍里是安全的!
卡尔把枕头从我脸上拨开,随后躺在我身边,笑道:“艾达,我发觉欺负你有点上瘾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