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闭室很小,只够放下一张床,一个马桶,一个书本大小的通风口,连个窗户都没有。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关禁闭。
还好性别纠正中心不会打电话给老妈告状,也不会家访,不然的话天晓得妈妈会怎么说我。
相比起生气的老妈,关禁闭似乎不是那么糟糕的事情。
不过我不后悔,唯一让我感到愤恨的就是明明我和卡尔才是被欺负的那个,为什么我们也要关禁闭?
怄了一会儿气,头顶的灯熄灭了。看来现在已经到熄灯时间了。
我躺在床上,想起那个被我泼了一脸牛奶的家伙,忽然感觉很抱歉。
他不会毁容吧?牛奶倒进杯子里也有一两分钟了,应该不会太烫才对。可他的惨叫又让我不敢确定。而且我还踢他的肚子。
还有那个橄榄球,被卡尔的头锤打得鼻血横流,然后又面朝下摔在地上,他的鼻梁还能接好吗?我看悬。
为了一块巧克力,真的值得吗?
也许我该直接把巧克力给他们?不过我的巧克力已经被吃掉了,而卡尔必定不会拱手让出自己的晚点,所以他还是会和橄榄球爆发冲突。
虽然卡尔总是表现地很强势,但他对我的“欺负”和阿萨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而且我很喜欢这个个性鲜明的家伙。
那样的话,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所以,那个问题又回来了,为什么连正当防卫的受害者也要一起关禁闭?
这个答案很深奥,以至于在我想出来之前我就睡着了。
第二天,有人将大铁门敲得邦邦响,然后铁门的矩形视窗被打开,一碟燕麦糊被丢了进来,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五分钟后我来收餐具,到时候吃没吃完都得把碟子还给我。”
我听见卡尔的喊道:“总得给把勺子吧?”
一个声音吼了回去:“用手抓!”
我决定不去问狱卒“怎么洗手”这样的愚蠢问题,掀开马桶的水箱盖,在里面洗洗手,随后坐在门边上吃燕麦。
这里的燕麦和家里的燕麦完全是两种东西,这里的燕麦没有任何味道不说,还剌嘴,感觉应该不是给人吃的,而是喂猪用的。
但是我没有浪费粮食,很快就吃光碟子里的东西,并且通过视窗把碟子丢出去。
“嗨,你好,我叫克鲁格。”对面视窗出现的那双眼睛向我说道。
“你好,克鲁格,我叫艾德里安。”我说道。
“艾~德里安,嗯,我记下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向他说起自己的情况,并且抱怨把受害者一起抓起来很不公平。
克鲁格的眼角翘了起来——我发觉他在笑。
“他们不在乎受害者的感受,但他们害怕反抗,哪怕是正当防卫的反抗也害怕,这就是你也要受罚的原因。”克鲁格说道。
“闭嘴!”警卫狠狠踢了一脚克鲁格的门,吓得他顿时就消失在视窗之后。
他随后来到我这边,蹲下捡起我的碟子,说道:“你不过是打了一架而已,最多也就关个三天。而你对面房间那个是个思想危险分子(说到这里,他还用食指敲敲自己的脑袋),少和他交流,不然到时候就不止是关禁闭那么简单了。”
说完,他合上我的视窗并且还上了锁。
他们害怕反抗?他们指的是谁?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和卡尔送进禁闭室的兰迪女士吗?为什么害怕反抗呢?
克鲁格的话很让我感兴趣,我一直在思考,以至于到午餐时间我都没有感觉到无聊。
当警卫解锁视窗并把一碟火腿片,小面包还有泡菜丢进来时,我已经洗干净了手。
“克鲁格!”我呼唤道。
视窗打开了,克鲁格的双眼出现在视窗内。
“你还找我干什么?不怕害怕罪加一等吗?”克鲁格说道。
“我当然怕,但是我更想知道为什么。你上午说他们害怕反抗,他们指的是谁”我说道。
克鲁格斜着眼睛,听着警卫的脚步逐渐远去,这才说道:“他们是牧羊人,而我们就是羊。比起狼吃羊,牧羊人更害怕的是羊顶撞他们。”
“用一个比喻来回答问题你觉得合适吗?”我不甘心地说道。
克鲁格的眼角又翘了起来,嘲讽道:“羊是不会思考的。”
说完,他就关上视窗,不再回我的话。
真是个怪人。
但克鲁格的比喻很有趣,于是我又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
晚餐之前,兰迪女士把我和卡尔领了出去,她批评我们一番后就让我们滚回宿舍。
我和卡尔说起克鲁格的事情,我本以为卡尔也会觉得克鲁格是个很有趣的家伙,可没想到卡尔十分严肃地给我说:“警卫的话没错,你得离这种人远一点,别惹火上身。好了,别说克鲁格了,你给我的背上擦擦药。”
“你什么时候去找的医生?”我惊讶道。
“今天早上。”卡尔狡黠一笑,“我一直叫唤背疼,于是警卫就带我去见医生。在医务室我又拖了很久,所以我比你少关一个上午的禁闭。”
“少关一个下午很荣耀是吧!”我抓狂道。
卡尔脱去上衣,躺在床上,露出后背大片的伤口。
刚见到这样的伤口我还被吓了一跳,不过随后便发现这些伤口并不是很深,就是面积大而已。
我挤出膏药,轻轻抹在指头上,然后在卡尔背上揉化掉。
这时,我的电话响了。
是妈妈打来的。
“艾达!昨晚怎么不接电话!”电话刚刚接通,妈妈就劈头盖脸地问来。
“我……呃……我睡着了。”
“又撒谎!”
“没有撒谎……”我一边底气不足地回答,一边心不在焉地给卡尔涂药。
“我是你妈,你一张嘴我就知道你有没有撒谎。你的那个舍友有没有欺负你?和妈说老实话,如果他真欺负你,我肯定让他没好果子吃。”
“妈,别瞎操心啦,我和舍友相处地很好。我正想和你说这事呢……”
我将卡尔的事情告诉老妈,她在我的劝说下答应帮卡尔问问,并且承诺会在明天的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挂掉电话,我推推卡尔,道:“喂,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没?”
“啊?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卡尔睡眼惺忪地说道,“你按得太舒服了,我一下就睡过去了。”
“感情你把我给你擦药当按摩呢!”我吐槽道。
“什么药?什么按摩?”妈妈在电话里问道。
我来不及回答就被卡尔拿过电话,他先跟我妈道个歉,然后说他会罩着我,这下我妈更急了——她认为我在这里拉帮结伙了!
“妈,好了,再见,老师要收手机了,再见!”我赶紧撒个谎把电话挂掉。
“现在就看你的家人能不能联系上我爹了。”卡尔说道,“说不定啊,明早我就可以走了。”
说完,他四仰八叉躺在床上,拉过被子盖住身体,眨眼间就睡了过去,丝毫不在意自己背上刚刚抹上的药被沾在床单上。